洋槐花
敦厚周瑾
7分钟前
做为北漂游子,不惑之年里却与家乡永寿天涯相隔,而且还是在一年以后的五月槐花飘香的季节,你们说,一个深爱家乡的人我此时此刻能不思绪万千吗?!
因职业缘故,我每天都要在京城的中心地带开车穿梭,天安门、建国路、朝阳门、三里屯……这些都是我要去的地方。
前几天这儿的洋槐花开了,原本“收了心”的我猛然间被它们撩拨起来,思乡之情一阵阵地进入,让我不能自己。
多少次在下班途中我都忍不住停下车,要么坐在车里举起手机拍几张洋槐花的照片,要么就是站在人行道上仰起头,一边嗅闻一边追思过往。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家乡永寿那可是最迷人的,四十万亩之多的洋槐树云集槐山,雪白成花的海洋,惊涛骇浪般地摄人心魄……
住在槐山深处的我,对于槐花的了解那可是细致如微、情浓于血的,因为,在我心里她就是故土,就是母亲。
做为七零后,对槐花的最初印象绝非是“好看”和“漂亮”而是“等待”与“好吃”!童年的记忆里,每当这个时节,我就和二姐一边放牛一边遵照母亲的吩咐摘洋槐花。母亲说,洋槐花蒸成菜疙瘩很好吃,错过了就吃不着了。当然,我们也都明白她的意思,必定一家六口人,能借此节省点面粉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我并不喜欢做这件事,因为洋槐花上飞舞着蜜蜂,稍有不慎它们就会蛰肿手指,疼得我咧嘴大哭。二姐也不喜欢,因为她多次被蜜蜂蛰到脸颊,结果肿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是二姐时常站在窑洞前“嘤嘤”啼哭的场景却是那么清晰,总会不经意地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洋槐花原本花期并不是很长,但在这块土地上,想把洋槐花当饭吃,那可是能持续近一个月时间;因为,连绵起伏的槐山方圆几十公里,总有阴坡和阳坡、梁峁与深谷之分。阳坡花开得早,早吃;阴坡开得晚,晚吃;梁峁上的花开败了没关系,深谷里总有藏匿的、晚至六月的槐花在等着我们去采摘。
所以说,洋槐花在我的童趣里是有份量的,牵扯到委屈和眼泪、苦涩与饥饿……
好在,随着社会前进的步伐,洋槐花逐年“高、大、尚”起来,已经跃升至精神层面,做为一道靚丽的美景,成为家乡的旅游名片,享誉大江南北。
尤其是近些年,家乡人有了更高的生态意识,把四十万亩杨槐林做为精神脊梁,洋槐花自然就成了“生态花”、“幸福花”与“母亲花”
随着时光与经历的渐深,我的灵魂似乎一刻都离不开洋槐花,在不惑之年里有了久违的童趣,有了伤痕累累后的依偎与倾诉……
清晨,四十万亩槐花挂满了露珠,在茫茫林海间湿得晶莹剔透,湿得如同浴室中的少女正披着薄纱,低头莞尔。
中午,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若是俯瞰起伏在峰峦上的槐林,望着花与叶交融在一起,你会说不清哪个更绿哪个更白,哪个更浓哪个更淡……她们只是相拥着,在温暖的华色里如同家乡的一颗心脏,“嘣……嘣……”地、火热地跳动。
夕阳下,槐花集聚的香气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馥郁甜美。这个时候的人们都有了闲暇,他们要么漫步一处田径,舒缓着身心,要么就是驱车进入槐林深处,在原野与沟壑间穿梭,感怀纵情。
四方宾客在这个季节更是热衷于槐花,来一次不过瘾,接着来第二次、第三次;一个人来不痛快,二个人来、三个人来、一帮人来……县城和乡镇、村庄与田野,兴奋的眼神里溢满他们对生态的热爱和欣慰、崇尚与敬畏……!
而北京的槐花却非如此。
北京的槐花可能是因为树太少、不成气候,也可能是因为它们太小众了不被人看重,所以,它们尽管也努力地开着花儿,可还是少有人靠近,显得很孤单;尽管也是深植于土地之上,可还是没有家乡永寿的槐花晶莹、水嫩,干巴巴的,看不到几只蜜蜂飞临;尽管也散发着香气,可还是挽留不住人们匆忙的脚步与欣赏的眼神……
看着它们孤单,我也无能为力,只是在心中不断感慨这个五月的特殊,以偶尔的神伤更加眷恋故乡;眷恋亲人;眷恋那些逝去在四十万亩槐林中的、自己的年华……!
注:部分图片来自师友豆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