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恶狠狠的晒着站台外的铁轨,钢铁筑成的轨道再也不显其冷清清的模样,磨得光滑的表面反射着炽热的光芒。暑气蒸腾,无人敢直面太阳的光芒,人们挤在站台上仅有的阴凉处,想感受些许清凉,然迎面吹来的滚滚热浪,让人们的汗不住地留下来。
梁秋也在等车,不过他并没有去挤那狭小的阴凉处,他忍受不了那股子汗臭味,一想到那种味道,他就直想作呕。
梁秋用手遮在眼前,防止太阳直晒眼部,焦急的望向火车到来的方向。
真不该夏天坐火车,梁秋不由抱怨道。可也没法子,老母亲病了无人照料,他不得不赶回去照顾。
烈日下的人群是静寂的,仿佛怕说话带来更大的热度似得。太阳越来越高,站台上的阴凉处越来越少,人们拼命地往阴凉处挤,汗臭味叫骂声充满了狭小的地方。
梁秋被晒得有些头脑发晕,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了,只有头脑还残留些许清明。一会上车一定要好好休息下,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他向远处看去,绿皮列车缓缓驶来,携着肉眼可见的热浪滚滚滚而来。越来越近,如远古巨兽般发出刺耳的声音,哧哧……哧哧的,巨大的身躯慢慢停了下来,存在脑海的却还有它那巨大的喘息声。
拥挤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像在人群中扔了爆竹般轰然散开。提包的抱娃的掏车票的叫喊的分配的紧紧有条,预判好自己车厢听的位子便一拥而去。
梁秋在四号车厢一号座位,他看了看面前火车的车厢号,九号。遂抬起步伐向着车头走去。四号车厢门口早就挤满了人,人们满头大汗的拎着大包小包,眼巴巴的期待门打开。
梁秋无奈的排在队尾,热浪飘过,汗臭味让他的胃部有些痉挛,不由得用手捂着鼻子,又将身子侧了个方向。
哗啦,门开了,列车员从车上下来喊道:"先下后上,要有秩序。"
人群再次行动起来,车上的人从车厢中钻出,让一让让一让的喊着,有个小姑娘拎着个大行李箱从车上挤了下来,狠狠地吸了两口空气,发出畅意的声音。
“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看到这一幕,梁秋只感觉胃在颤抖,头好像昏的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等下车的人下完了,等车的,一拥而上,“慢慢来慢慢来。”列车员不得不维持秩序,可并没有什么用,人群像是脱了缰的马,一窝蜂的向车上挤去。啊我的脚,等等我的行李箱,不要挤我的话语不绝于耳。
梁秋很是淡定,心想我这个一号的位子到时候不用挤就能到。然而太天真,当他悠悠的上了车,看向第一排发现座位号是118,他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
望着走道里满满的人,他感到了一丝的绝望。但还是要挤过去,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不坐的话自己的身体可受不了。下定决心后,梁秋开始了行动。
“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喊了几声,人群并没有一点动静。
梁秋有点泄气,车厢里比外部更闷热的空气,更浓烈的汗臭味让他有些站不住了,他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拍向前面人的肩膀。“麻烦让一让,我的座位在那边。”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好。”那人倒也应了下来,开始移动自己的身体,梁秋看着那狭窄的小缝,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得被压成一幅画才能飘过去。
咬着牙,他开始穿行这由两个背部组成的山缝,就像桃花源记描述的那般:初极狭,不通人,复行数厘米,肌肤紧贴。梁秋真实的感受到了他人的温度,他感觉到在他面前的背部已经湿透,汗液穿过衣服黏附在了自己身上。他闭上了眼,咬了咬牙继续挤,前方的障碍像两座肉山向两侧迁移,就这样一厘米的一厘米的前进,快成功了,他给自己鼓劲。终于他成功的挤到山的边缘,土地平旷,啊不,世界平旷,梁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睁开眼,看着自己移动了几十厘米感到了自豪,又看了看前方的漫漫征途,感到了自己黑暗的未来。
“让一让啦让一让啦。”
声音又从梁秋口中发出,有了经验的他开始了奋勇的前进。过五关斩六将,足足十多分钟,梁秋才将这二十米的距离走完,上衣已经全部湿透,弄不清是谁的汗,应该这一路上人的汗都有了,为什么有种莫名的成就感,梁秋摇了摇头。
梁秋坐在自己好不容易挤过来的座位上,长长的舒了口气,内心只想说“空气好清新呀。”
梁秋闻着空气中的汗臭再也不感到恶心,闷热的环境也变得异常舒适。
刚刚闯过人群的精力渐渐消退,疲惫感袭来,梁秋闭上了眼,进入了梦乡,耳边人们的喧闹仿佛是世间最好的摇篮曲般,哄他入睡。
梦里他很快回到了家,老母亲见他回来病立刻就好了;梦里他赚了很多的钱,能够经常回去看妈妈而不是只是妈妈生病必须回去;梦中他带着母亲坐上了到城市的动车,不再是绿皮,不用再挤来挤去;梦中他看见的都是他的母亲,那个可爱的老母亲。
“母亲。”梦中的梁秋低低呓语,笑的像个孩子,不是那种露八齿的笑,是那种像小时候得到妈妈偷塞的几颗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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