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整理旧物,准备给家里积压的物品来个断舍离。打开零碎的小盒子,沉封了好几年的口琴被翻出来了。几次犹豫之后,还是将它留了下来,擦洗晾干,对着初冬的阳光,口琴表面斑驳的划痕历历在目,翻转几下,竟也闪现出烁烁的彩虹般的光圈。
这是一支上海产的口琴,算起来应该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银色外表,绿色内格,从小孔探目进去,黄铜色簧片排列整齐,洗净沥水晾干,吹起来依然音色悠悠。
回到三十多年前,应该是小学三、四年级吧,当时学校要求孩子们都要掌握一门乐器,本着最经济便携的原则,学校给孩子们推荐的是学习口琴。记得一支口琴也就几块钱吧,同学们大都是单音的简易款,我有一把哥哥用过的旧款重音口琴,比起单调易学的单音,重音有着不可比拟的袅袅回音,吹起来音色更柔美,自带和音。
同班的孩子们很少有对口琴感兴趣的,家庭条件好的女孩们可以学习小提琴、电子琴、甚至钢琴;男孩子们都学习棋类居多,所以几乎没人能瞧得上小小的口琴。
这支口琴自此就归我所有,老师的启蒙教学后,我知道了“都来咪”的位置,便试着开始自己摆弄瞎吹,渐渐地,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音阶和曲子。
当我初三时,因为户口所限必须转回老家上学。在老家的乡镇中学,学校管理甚为严格,孩子们下了晚自习课通常都快十点,枯燥的课间和课后我偶尔会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吸引着几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都同时喜欢上了这小巧的乐器。我们学校靠近乡村,用电不便,冬天的晚上常常会突然停电,同学们燃起蜡烛看书写字自修。课间,借着摇曳的烛光,恍惚的笑脸,我们几个小乐手竞相吹响口琴,几首慢拍的曲子相互和着,记忆中的夜晚也变得悠长摇曳。
高中住校,我的口琴自然也随我一起搬到了宿舍。住校生活整齐划一而又单调木然。我们的高中,有当时全省唯一的藏族班,每年都会从西藏选拔一批学生在内地进行为期三年的汉语学习。他们吃住都在学校,为了丰富他们的生活,也为加强汉藏学生间的联谊沟通,每个藏族班都分配一个汉族联谊班级,定期举行联欢活动。记得一次全员联欢会,我精心准备了一首曲子准备表演,结果当天的口琴簧片上有水分没有沥干,吹出来的音色黯哑,表演毫不出彩。我黯然退场时候,藏族班一位黝黑的小伙子,竟然自告奋勇要借我的口琴表演,我只好犹豫着借给他。
哇塞,我的宝贝在他的演奏下竟然发出了非同一般的美妙旋律,在当时的我听来,小伙子吹奏的简直超乎完美,间或还有各种炫技的花哨动作,博得满堂喝彩。此后的很长时间,口琴被我放到盒子里再也没有打开。
伴随着我的大学生活,口琴也会常常会在女生宿舍里响起,当时的女生楼,常有各种乐器合奏,键盘琴声,小提琴声,还有初学二胡的丝丝拉拉声。我的口琴声也加入了队伍,不用特意去记乐谱,唇边的口琴奏出的仍然是高中时候排练的那首曲子。
就这样,这支口琴一直伴随着我很多年,只是,多年后的琴声再响起时,却已无新曲,唯有老歌悠悠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