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患有过敏性鼻炎,以至于我的鼻腔稍微受点刺激,就会接二连三地打喷嚏,最多的时候一次能打六、七个,从而招致别人异样的目光。因此,我常常担心自己,有朝一日自己会不会打喷嚏打死。
其实很早以前,我只是患有轻微性鼻炎或者鼻窦炎,感冒打喷嚏最多也就是两个或者三个,到了冬天寒冷的时候鼻腔里会不自觉流出一些清水鼻涕。于是,妈妈带着我去就医,而医生的治疗手段是在我的鼻腔内打针,听着就十分恐怖的一件事情。等医生在我的鼻腔内打完针之后,我直感觉一股液体顺着鼻腔进入到了我的喉咙,接着我“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结果我妈就地便晕倒了。
后来我才知道,妈妈有严重的晕血症。打完针之后,我的鼻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后来便逐渐发展成为了过敏性鼻炎,一到冬天便清水直流、喷嚏不断。
那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冬天还是非常寒冷的,雪总会不期而至。一次雪后,课间我和几个同学在室外打雪仗,回到教室被暖气一蒸,清水鼻涕便顺着鼻孔流了出来,直到流到嘴边我还浑然不觉。这时,同桌突然递给我一张纸巾,我不明就里,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她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做了一个擦鼻涕的手势。我醍醐灌顶,连忙用纸巾去擦,竟然湿了一片。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哀之情,我想我是不是未老先衰了。
当然,我并不是真的未老先衰了,只是天冷的时候控制不住鼻腔内的清水鼻涕而已。想起同桌嫌弃的表情,我担心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那个时候同桌还是同桌,同桌还不是别人的老婆。为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进一步影响个人形象,我决定采取“堵”的措施,就是在冬天天气寒冷的时候,用一块棉布将流清水鼻涕的鼻孔塞住。于是每天我都弄得像在流鼻血一样,而同桌从此再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不要误会,她并不是不喜欢我了,她只是觉得我越来越不着调了。
那个时候我的鼻炎还只是单纯的鼻炎,还没有发展成为过敏性鼻炎。我打喷嚏的时候一次也还是两到三个,但我一直有一种失落感,那就是像打喷嚏这么爽的事情,如果一次能多打几个那简直太过瘾了。于是乎,在我强大的心里暗示和心里引导作用下,我每次打喷嚏的数量逐个增长,由开始的频繁两个到稳定三个,由稳定三个到实现四个,由实现四个到突破五个,最后终于有一次达到了六个的巅峰。当时,同桌冷冷地看着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六六大顺,挺好的。”
从此,我终于由轻微性鼻炎发展成为了过敏性鼻炎,但当时年少无知的我并不了解这是一种病症,而是单纯地认为是自己天赋异禀的一种表现方式而已,像韩信的方肛、刘备的长臂、孙猴的火眼等等,只能说明我非同凡人。因此,每当我接二连三打喷嚏时,看到别人羡慕的眼光,我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直到有一天我一连打完六个喷嚏之后,同桌突然对我说:“你他妈是不是得了过敏性鼻炎啊?”听完我一脸懵逼,对这一学术性称呼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同桌继续说:“你赶紧去看一下医生,别他妈传染给我!”我一脸疑惑:“这病难道通过体液传染?”她说:“滚!”
我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天赋异禀的才能怎么就成了别人眼中的人人避而远之的瘟疫。同桌为了证实她的猜测,给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她从讲台桌上捏出一小撮粉笔末,然后放到我脸前,用她轻薄的小嘴唇轻轻一吹,我感觉一阵馨香,突然鼻腔一阵刺痒,忍俊不禁连打六个喷嚏,打完之后忍不住又打了一个才勉强收住。这最后一个比之前六个更响、更亮,喷出的唾沫也更多。同桌一脸唾沫星子无比惊讶地看着我说:“我靠,七个!你他妈又突破了!”
从那以后,我感觉自己生无可恋了,我为之骄傲的天赋异禀变身瘟疫了,我为之支撑的精神支柱瞬间坍塌了,我为之生活的所有力量消失殆尽了。一天,我对同桌说:“我们分手吧。”同桌突然哈哈大笑,继而脸色大变:“不会真的通过体液传染吧?!”
后来我并没有去看医生,我和同桌也并没有分手,但我知道我们离分手的日子不远了,因为高考的日子临近了,分手像瘟疫一样在同学们之间传播着。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同桌对我说:“你的过敏性鼻炎好多了。”我说:“是呀,因为冬天已经过去了。”她说:“那我们的春天还会远吗?”说完,她微笑着转身离去,只留下我独自在原地茫然不知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