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的一个清晨,我右手牵着姑娘、左手提着风筝走过桥头。
你从旁边擦身而过,像姐姐一样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往昔种种在心中尽数释怀……
我十二岁的时候,其实有很多烦恼。
怎么避过老师的粉笔头。
如何巧妙的取出存钱罐里的的硬币去买四驱车的马达。
怎样在操场捉住一只牵牛让你开心。
记忆中你总爱看一本书,书名我已记不清,但扉页上那首《钗头凤》我却至今背的出。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那时候短发的你曾问我,你知道这首词是背后的故事吗,我说我不知道,你微微一笑,埋下头去继续读书。
(一)
在虚度了二十四载春秋后,多次爱与性的经历让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
或者说,我喜欢主动的女生。
那时候无论下课还是放学,你总喜欢牵我的手。我先是抗拒地挣脱开来,可你会固执地再牵起我(在我后面的青春年华里再也没有找到那么懂我的姑娘……)
忘了是从何时开始和你这般亲密,你叫我时总会拍我肩膀,然后等我回头用手指戳我的脸。贱贱的我每次都故意上当,听你笑着骂我傻。
我也会在老师检查你却没带课本的时候仗义的把自己的给你,然后潇洒的滚到后边去罚站。
和你同桌的时光里,放学的铃声都变得不珍贵。
(二)
五年级的一天,我因为午睡的时候睡姿不对,压迫到了心脏,在睡醒后出现了心悸的症状。
失魂落魄的回到学校,整个下午我都很害怕,因为当时我认定,心脏如此重要的器官问题,一定是会危及到生命。
已经是下午第三节课,班主任在课堂上讲着勾股定理,台下的我看着窗外的夕阳,一点点的西沉,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我继续沉思,如果我就要死了,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对了,你一直想要一只牵牛,想到这里我内心热血上涌。
于是我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逃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堂课,还是班主任的连堂数学课。
我跑到后操场的梧桐树下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在半个小时后终于发现了一只很大的牵牛,我小心翼翼的抓着它捂在手心,从后门偷偷溜回了教室。
“ ××,给我站住,你野到哪里去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投向我。
“我去上厕所了,肚子疼。”
“手里是什么,打开来给同学们看看?”
我很不情愿的摊开手掌,黑黑的牵牛从我掌中爬了出来,全班哄堂大笑……
你们笑就笑吧,反正我也是快要死的人了。
在他们的笑声中我看见了你焦急的模样。
那一刻我觉得,能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看见你对我的关切,一切都很值得。
只是可惜,我回家以后按照父母的说法调整了睡姿,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没心没肺的活到了现在。
(三)
上了初中,家人费尽心机地把我安排了全年级最好的班,我顺利的和市长的儿子,老师的侄女成了同班同学。
可我不怎么开心,因为在我眼里最好的班就是和你一个班,而你却被分在了隔壁。
我和你的间隔从五厘米变成了五米,这样的距离让我无法接受。
新的同桌女孩也特别古怪。她早上来的时候是一头齐刘海,趁着午休自己拿着小镜子剪成斜刘海,然后晚上再剪回齐刘海,然后还逼我我说出早中晚哪一个发型好看,并且说出理由。
这样的落差更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想着想着,我做出了奇蠢无比的决定———要让你再次注意我,要在学校里混出点模样来。
于是我把校服拉链拉到一半,单间背书包,学着抽烟,书包里常备一根擀面杖,在校园出现江湖纷争的时候凑近揣上两脚。呼朋引伴热热闹闹,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那段日子,夜深人静戴上耳机听歌,听男人唱女人唱快节奏慢节奏都总能想到你。
一天傍晚下了晚自习,你在校门口堵住我,学校人已散尽,路灯昏黄。
“你为什么学坏?”
“你记得我借你的《庄子》吗,子非鱼安知鱼 之乐?”我倔强的说道。
“你难道就喜欢抽烟打架?你过去不是这样。”
“我在隔壁看见你不是也很开心吗,有人陪你,你还管我干嘛。”
我刚转身离开,你用手拍了我的肩头。
我习惯性地回过头来,脸却并没有碰到你的手指,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两年来长高了太多,再也无法和你玩这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游戏。
再见了,曾经那么离不开的你 。
(四)
长大后闲来无事,查了查这首词的写作背景
陆游和表妹唐婉青梅竹马,喜结连理。却被陆母以不得子的借口拆散,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三十岁的陆游偶遇故妻与夫君赵士程。唐婉为他送来一杯酒,陆游一扬头喝下了唐婉送来的这杯苦酒。 一别十年,物是人非。有感写下《钗头凤·红酥手》,题于园壁之上。
看到这不禁感叹命运的有趣,我在和你最要好的时候刚巧看见了这首词,多年后的重逢又和作者有几分相似……
不过在我心中你从不是可望不可及的宫墙柳树,而是永远含苞待放的美丽蓓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