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我以后,我清楚地知道,我已经没有了故乡了。
我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兄弟姐妹再多,都不及父母的一句问候;婶子大娘一群,都比不上父母的一个眼神。
“登高望远看故乡,风沙万里长”;
故乡在我心中,变成了父母的两个合二为一的坟。
母亲第一个寒衣节到来的时候,我再也不能给母亲打开视频说:天冷勿忘加衣。
母亲身体弱,怕冷,近几年每年天快冷的时候,我都会接母亲到我家里来住几个月,因为,我这里有集中供暖。新房子盖好后的第二年,我给老家里也安装了自己烧炭的暖气,以后的每一年天冷之前,我都会早早地给家里买好了煤炭,给父母备用。
然而节俭的父母,总是不舍得用,总是在我们说要回家的前一天,才开始烧热暖气炉子。
说了多少遍,都改变不了他们的节俭。
父亲去世之后,每一年冬天,我都接母亲来我家过冬,我知道我买了煤炭,母亲也不一定舍得用。即便这样,煤炭每一年都会买一些。
煤炭堆在大门内,一年被另一年覆盖。
然而用了很多办法总也没有能留住母亲,今年二月十八日这天凌晨,故乡变成了冰冷的坟。
我不敢回去。
母亲丧事那天,妹妹撕心裂肺地哭喊,我却没有这样做,我唯一祈求的就是:求母亲原谅我,原谅我没有照顾好她。
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尽管嘴已经说不出话,可是躺在病床上的她用一只手摸着我的脸,替我拭泪,她眼里全是慈爱。妹妹在一旁解释:娘是说你瘦了。
我说我这么胖,瘦点也是好事。
母亲装着生气的样子对着我……
这样的眼神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有归途。”
父母让我叹息人生苦短,他们一生辛苦,养育了四个儿女,如今自己却被深埋在黄土里。
坟地里的庄稼播种了又收割,收割了又播种。
青草还有再绿的时候,生我养我的父母却变成了永恒的土。
故乡在我心里就是那一套2012年我给父母盖好的房子,到现在一共才盖了十年,父亲只享用了3个春天,母亲才用了9年。如今,变成了老屋;院子里的母亲栽下的山楂树和苹果树,每年花开依旧。
故乡,是情切的我不敢去亲近的老屋;
故乡,是我家门口的那条古老的运河,像一根玉带缠绕在我的心头;
故乡,是我父母坟前的两排杨树,春暖花开的时候,嫩绿的树叶子拍着掌欢迎我回去;
故乡,变成了永远也无法打开的母亲那边的手机摄像头,无法视频,无法再次聆听母亲的教诲和感受她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