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面的时候,我的朋友chai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写手、社会评论者、心理学者,迷恋八零年代女同志小说、二零年代的老派浪漫。现居纽约。”
“写手”——我认为,一个人这样称呼自己,实在是件很牛B的事情。“弃商从文”之后,我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每当跟别人介绍自己,我会称“自由写作者”。现在看来,这种称呼矫情而冗长。以后,不妨效仿效chai女士,自称“写手”得了。
自称“写手”,流露出十二分的自信——分明写得很好,又拿写得很好不当回事。写得好的人,通常能讲,chai就很会讲。那天晚上,她跟我讲起她堂哥的事情——
她的堂哥,是从农村混出来的,后来到上海发展——是发展,而不是打工。这位堂哥在有份事业之后,有些嫌弃原配,索性瞒着老婆又搞了份地下恋情。后来东窗事发,不得不跟情人分手。那段时间,他痛不欲生,难耐之余,竟打通女方妈妈的电话,大肆倾吐自己对人家女儿的真爱,且在电话里哭得悲痛欲绝,如丧考妣——此番“壮举”,不知那位妈妈做何感想?
chai说,她也很诧异,堂哥其貌不扬,从小在伙伴们当中,总是受欺负的对象,想不到成年之后,却女人缘极好,婚外的恋情不断。到如今,光是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也不下四五个,依旧乐此不彼。最新的版本是,快要知天命的堂哥,又跟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学生好上了,且生出一个男孩,这令他非常得意,有机会就想炫耀一下——
“有次自家人在一起吃饭,几杯酒下肚,这位堂哥就有些飘飘然,端着斟满酒的杯子站起来说话,大意是说咱们家下一辈多生女孩,缺少男丁——接下来,堂哥激动地宣告,为延续香火,对得起列祖列宗,他已顶着世俗压力,克服重重困难,为家族再添男丁一枚。”chai接着讲,“这么傻B的堂哥,让我有些看不下去。我端起酒杯,跟他碰过之后,说祝贺哥哥再下一城,以后咱家的事情拜托了,我的指标也让给你,你要再接再厉呀……听我这么说,堂哥端着洒杯的乎在半空中没动,他说:妹妹,你的话好像味道不对呀,这酒我到底是喝呢?还是喝呢?”
说起堂哥,我的朋友chai分明十二分的不屑——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并非对婚外恋持尖锐的批评态度,但我认为生育是合法夫妻之间的事情,否则便对孩子不公平。当然,合法夫妻也可像我这样,选择婚而不育——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相互愉悦是最重要的。”
后来,我在一个叫“Yummy”的公号中看到chai的文字,细腻而洒脱,就像她的为人,读来是种享受——
爱你就要三年了,我知道在这些几乎习以为常来来回回的旅程之中,我已经变得不再那么浪漫,可能对于相处的细节变得粗心。但是当我每一次看到你,你从制式单调的大楼中走出来,十字路口摩托车尘灰交错,手无意地向上整理中分的长发,腼腆微笑,我仍觉得你是一颗独自谦虚发亮的星体。
“你看我这么久还不腻吗?”每一次见面,你都要这么消遣我。
后来我发现,你这些有意无意彷若无关痛痒的问题,是用一种低风险的方式在确认彼此的爱情。当过多的“我爱你”成为日常,性也不再是一个被奉为神秘禁忌的场域,在恋人之间,我们依靠着这些若有似无的薄幕和距离来维持亲密和暧昧。像是你的胸罩,这看似极度肤浅的压抑的物件,却是我通往你思绪底层的隧道。每一次的宽衣都是一场新的告解。
“今晚我是你的,但明天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