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医生,还是在一家不错三甲医院工作的外科医生。
周末踏上火车匆匆回家,为我父亲过66岁生日;大约这么多年习惯的缘故,走入那件父母没有产权的亲戚的房子,似乎也没有觉得怎样;大约这么多年已经习以为常,回到家爸爸倒水,妈妈端上小吃,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就觉得很幸福了。
可是我都36了,依然躲在父母的怀抱里。
老婆孩子在家没有来,父母虽然非常喜欢它们,大约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自私的缘故,只要自己的孩子在跟前,就欢喜的不得了。
没有生日蛋糕,没有鲜花祝福,父亲依然很开心,忙不迭地在厨房做着一样又一样我自小就喜爱的吃食。早餐就折腾出三样任我挑选,我只是任性的睡。父亲说:我儿子太缺觉了,让好好睡。
母亲帕金森已经6年多,同是神经科的我却无能为力,倒是父亲带着母亲东奔西跑就诊,不晓得我是什么心态,找了几个同行专家问了问,大抵都是些不疼不痒的指南,意见,再结合母亲的表现看看,首先自己先灰了心。可是母亲依然乐观,她唯一的担心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话,会给我添麻烦。她最爱说的话就是:我好多了。可是眼见着身子慢慢直不起来,穿衣困难了起来。即便如此,一会说:妈妈给你做个香蕉沙拉?一会递给我个珊瑚绒毯子盖在我腿上。她自己却因为病痛折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睡觉的姿势。
中午时分,有点蹒跚地,母亲拿出血压计,让给父亲量血压,液晶显示器上的数值跳出来的时候我倒吸一口凉气,血压这么高?平素以来父亲血压一直是正常的。其实想来也是能够理解,母亲夜里3点醒来再也睡不着,这是吃药的副作用;父亲早上5点起来给她按摩,做早餐,做午餐,家里收拾停当了去上班,还得担心母亲中午能不能自己把饭热了吃到嘴里,日日如此,血压不高才怪。
我说,血压这么高,今儿别喝酒了。
父亲倔强,说没事没事;劝阻未果,我只好抢着把大部分酒喝掉,眼泪暗暗混在酒水里,已然常不出曾经觉得醇香的味道。
离别的时候,想起《请回答1988》里的豹子女士罗美兰,那么要强的女人,对着儿子各种开心,当正焕离家关门的一霎那,罗妈妈立即掩面而哭。我晓得我妈妈大抵也是这样,从上学时候每次离家要送我到火车站送到机场,到后来送到院子门口看着我上出租,到现在连下楼都吃力;心如刀绞莫过如此。
我却是个医生,信奉唯物主义的科学工作者,念叨着药师如来,祈求地藏王菩萨,用我的生命,换取父母的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