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去寨上上坟。回来的时候顺道又去了老家的窑洞,不想那里却已面目全非。由于岭上的地发展了种植园,修路的推土已近乎把整个窑洞口填住了。我曾经对此已有预感,即便这样仍觉猝不及防。去年特意拍的照片也丢失了,残留的恐怕只能是些零碎的记忆。虽然我一出生就从这老家迁走了,也不曾在此生活过,但是这片岭满载了儿时的记忆,窑洞便是其一。
那时候,比较完整的窑洞还有不少。我和小伙伴们在这岭上寻遍每一个窑洞,似乎把它们当作了藏匿宝物的城堡。它们大部分不过是一个屋子的大小,却仍能吊起我们的好奇心。而窑洞最神秘的地方就是其中的地窖,我们向来把它们当成埋藏至宝的密室,渴望从里面发掘出一些宝物。遗憾的是,我们似乎缺乏些运气,不曾发现过什么。可在那时候它们也毕竟成为我们真正的乐园。
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当属“圣天洞”。它其实并非窑洞,是一个斜而通下的深洞,不见其底。从外面看,它张着角形的口,如同地铁口,口高约两米,宽略次之。口上修着如同古时屋子一样的石质门檐,有花纹、有檐牙,门檐正中是一个凸出的五角星。几乎所有关于圣天洞的传说都自这个五角星而起。有的说,这是红军的秘密军事基地;有的说,这是地道,来打地道战的;有的说这是囤粮草的;有的说这是躲人、防炸弹的...反正在我们之间充满种种猜测,而圣天洞就越发显得神秘。稍小的时候只敢在洞口十几步内逡巡,不敢深下;后来大了一点儿,几个小伙伴一起壮着胆,拿着灯,互相邀赌,下到了最底,然毕竟害怕,只待了片刻便即跑回。不过,自那以后,我们倒常能拿此在其他小伙伴之前吹嘘一番。
除了探寻窑洞,寻找各种果树也占其一。我们总渴望能在它们结果时偷偷采来吃。岭上倒是有不少柿子树和石榴树,但这些司空见惯的反倒并不入我们的“法眼”。而那些生长在深凹和崖边的罕见类果树当真让我们趋之若鹜。四处翻爬,踏了不少荆棘,竟也找到桃、杏、枣等几种不同的果树。于是乎,每次来岭上我们都要去看看这些躲匿起来的家伙,即便野生的它们并没有丰硕而又可口的果子。这里大凡偏僻深幽,着实是我们的天地。坐在树上吹着风,无大人来打扰,感觉甚是轻松自在。
如今,窑洞或人为破坏,或年久失修,已所剩无几;那些我们视若家珍的果树的具体位置也近乎忘却了。曾经爱跑爱闹,一群小伙伴隔三差五地混迹在岭上,而现在长年难来一次。说是物变了,倒不如说是人变了。再也没有那深邃的圣天洞等着我们去探险,再也没有那涩涩的果实等着我们去采摘,再也没有那小伙伴们一起追逐的日子...
还记得那年春天,那场大雨,我们脱了鞋子,踩着泥泞在雨中尽情地奔跑;
还记得那年夏天,那场惊雷,吓得我们抱头鼠窜,藏在窑洞不敢迈出一步;
还记得那年秋天,那场大风,炊熟了麦子,也吹熟了我们垂涎已久的果子;
还记得那年冬天,那场大雪,我们拿了垫子,坐在上面,从坡顶一溜而下...
总把新桃换旧符,换掉的是流逝的时光,换来的是无奈的回忆...
反元日诗
莫把新桃换旧符,去年光景现来无。
依稀漫岭逐花影,肯顾窑前老树枯。
(后记:窑洞不过是旧时的老屋子,后来岭下盖了房子,人们基本都搬迁了下来,故被弃之,说白了就是民房,自然我们不会在里面弄到什么宝藏;圣天洞不过是以前为了通水而修建的,纵深即岭高,没有传奇色彩,至于是“胜”还是“圣”,及门匾上是否题有名字,我竟记不清了,现原址毁了,砌成了方正屋子模样,装了门,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