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最尊敬的人

  昨天上发展心理学,讲述了婴儿的成长。惊人的发现婴儿的死亡率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高,尤其是早产儿,有害的环境,先天的不足,还未发育完全的器官,无解的婴儿猝死综合症。


  身为一个早产儿,体重过轻,大脑还未发育完全,父母又都好坑(毕竟那时年轻,听娘亲说起我小时候他们干过的损事真的为自己捏了把汗)。我时不时感叹,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啊。


  小的时候,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父母没时间管我。所以和祖辈特别亲,到了父母嫉妒的程度。


  都知道隔代亲特别的亲。那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没了的夸张比喻用在我爷爷身上是一点都不夸张。


  乡下家里的几家邻里人家关系都不错,晚饭过后都会走访走访,而老一辈都有烟瘾,抽几根是饭后的小乐趣。可是在我出生后,凡事来我家的,都必须把烟头掐灭了才能进来,不然会被我爷爷厉声喝止“我大孙子在呢!”从幼年到成年,我吸过二手烟的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所以到现在都对烟味很敏感。


  小的时候在乡下学校读书,上下学都是爷爷接送。乡下交通不发达,三轮电瓶车是那时最发达的交通工具了。春夏时节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入秋冬,寒雨霜雪就如利剑划破皮肤。电瓶车没盖,爷爷就搭了个盖,我躲在后面,不漏风雨,但是爷爷却自己只披了件雨衣。


  爷爷有呼吸疾病,那时还不算严重,但是吹不得寒风。小时候接我回家,有时会半开玩笑,烟轻云淡似的和我说“不知道我老头子的身体还能送你到几年级啊。”小时不懂事,现在回想起他眼角那抹无奈与担忧,不禁揪心起来。不能一直陪伴见证我的成长,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严重的缺憾吧。


  后来离开了爷爷奶奶,去到了市里。学业繁忙,很少有机会回去看看他们。就算偶尔有空,也会觉得难得的闲暇时光要好好珍惜,回去麻烦,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母亲和我说,每一次我回去,老人家高兴地笑起来就像是年轻了十多岁。念及此处,惭愧懊悔至极。


  一五年的时候,家里发生了许多变故。父母的关系一直在恶化,长期夹在两人之间的我也终于忍无可忍加入了战场。每日都是在争吵指责埋怨中度过,连在深夜哭泣的权利都没有。


  那时,爷爷奶奶的家就成了避风港,无论是身还是心。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想过自杀,本已觉得世界无所留恋,想要的人生已经回不来了,却被一句“你想让爷爷这把年纪还承受丧孙之痛”给憋了回去。


  有机会就回去,躲在爷爷奶奶身后。只有在他们那里,我才能做一个乖孩子,做一个好孩子,做一个孝顺的孩子。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力满足,但也愈是这样我就愈是不敢提任何的要求,我害怕,害怕失去他们,害怕失去他们的喜爱,害怕失去他们的陪伴,害怕失去他们无私的照顾关爱。


  家里的变故终是传到了爷爷奶奶那里。尽管爷爷表现得很乐观,却有的时候会时不时提起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让我感到害怕。


  爷爷奶奶一生兢兢业业,敦厚老实。本应该安享晚年,却在此时目睹子孙遭受这种事情。他们想帮助自己的孩子,却发现自己早已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内心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是难以用言语说出来的。


  他们害怕生病,害怕吃补品,害怕给孩子们添负担。甚至还想着能不能从自己身上扣些下来给他们解燃眉之急。退休金,棺材本,都拿了出来……


  有一次,爷爷去了很久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便去找他。找到了,松一口气,爷爷蹲在后房的茅房里,手里夹着一根烟,见到我,就十分惊恐地赶紧掐灭了烟头丢进坑里。彼此相视,默契般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笑了笑。是苦笑。


  母亲和我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有烟瘾,而且很重。但是我出生后他就再没碰过香烟。喜宴酒席上发的香烟他都当天拿去烟杂店换了零钱给我买零食。我一直以为家里没人抽烟的,这么以为了十六年。想来也是,当年他是生产队长,和隔壁邻居家的几个老公公一起打拼了那么多年,他们抽烟他难道不抽吗?爷爷为了我戒了烟瘾。十六年如一日,没露出一丝痕迹。


  那一日,想必是实在太过忧愁,才点燃了一根,不料还被我撞见。


  言至于此,不知该再怎么写下去。


  只愿您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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