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城市里出生的一代,我妈我爸都是出生在农村。小时候爸妈上班忙,当我还是屁大的时候,会被扔到村里,由外婆或者奶奶带。对于这点,现在回想起来,甚是满意,因为童年最珍贵的回忆都来自村里。
奶奶家的村子村口向南,在北边,外婆家的村子村口向北,在南边,中间又隔了一个村庄的距离,我比较喜欢去南边的外婆家,我们这边喜欢把外婆唤成“阿婆。”
阿婆家村口最外面有棵木棉树,镇里的村村口都爱种上一棵木棉,木棉又叫英雄树,除了它红如鲜血的花朵之外,它的挺拔、直立是我也爱它原因。这里人人都爱木棉,因为它浑身都是宝,花朵、树皮、根都可以做药,因此到处都可以看到它挺拔高冷的模样。木棉花的花瓣很厚,剥开五片瓣之后会发现里面芯像棉花一样,所以叫木棉(备注一下这是我小姨告诉我的,我没有亲自看过,里面要是没有的话,怪我姨)。小时候的我在花开的时候有点怕经过树下,因为花很沉,要是被花砸到脑袋一定很疼,说不定就是把人脑袋的砸出血来,它才那么红。阿婆家村口的木棉不算大,镇上有棵上百年的木棉树,那对于小小的我来说可以用“高耸入云”来形容了,开花的时候更是壮观,仿佛是镇顶上的一片天空都着火了。
再往村走走,就有一片小空地,我们叫“行企”,也就是大家公共集会的地方,左边是条小河,右边是祠堂和一片空地。首先看到的是一棵大榕树,村口的木棉跟这大榕树一比,简直细得看不见。榕树很粗,但不直,靠近地面的躯干是弯的,有点像躺椅,然后再往上才慢慢向上长,再向四周发散,围着榕树一圈村民安排了一排花岗岩石椅,叫石椅有点浮夸了,其实就一圈长方形石块,至于它的质地,小时候我当然是不知道是叫花岗岩,那也是我长大后才晓得给它的定义。村民吃饱饭没事做,就喜欢围着坐在树荫底下的大石块闲聊,手拿着葵扇扇蚊子,小孩喜欢绕着榕树追逐玩闹。阿公阿婆也很喜欢呆在这里,阿公比较喜欢,他老是一言不发地静静坐着,呆呆的,仿佛树下有个我看不见的神仙,在跟他神聊。我也喜欢围着榕树转,看看树下搬家的小蚂蚁,还有小蘑菇和小木耳,深深的树纹就如沟壑的大山一样,蘑菇和木耳是大树,蚂蚁们跨过起伏的山坡,绕过重重的大树,最后爬到它们的小窝门口,多么艰辛的旅途呀——而我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把窝口堵死,不行就拿块小石头堵上。有时候玩累了,就往石头上一躺,凉滋滋的,舒服极了,偶尔有那么一点小沙子硌到我稚嫩的皮肤,也算不得妨碍。
阿婆的房子要继续往里面走走才到,村里的房屋分布都是很规整的井字形,屋子形制也大多一直,方方正正的外墙,然后两到三层,楼梯建在后院,也是房子的后半部分,最上面一层一定是个小平台。
阿婆的房子也不过如此,首先说说门,一般只有两道,也有三道的,不过三道的很少,三道门就跟西关大屋的形制一样了:最外边是近人高的铁门,左右对开,中间是趟栊门,最后是厚实的木大门。只有两道的也就是少了一个趟栊门(就是由很多根木柱子由上而下间距相同平行分布的木门),阿婆家的也只有两道,外边的铁门还是老式门栓,一般到在村里活动的时候都不用刷上,把门栓拉上就行,也就是门其实是虚掩着的。铁门后面是大木门,这才是正门,具有保护作用的,门锁是两个大花挂着两个圆环,这种门锁的专业名词我不知道,但木门几乎都是这样的门锁,唯一不同的就是大花的模样,有的还会做成狮子头。锁门的时候就是拉着圆环向左转转,向右转转,门就锁上了要说清楚是怎么转转多少圈我至今还是懵圈的。开门的时候再往钥匙孔插上一根七八厘米长的钥匙,然后再转转圆环,门就开了。
大门进去就是客厅,一层都很高,四米应该有的,屋顶中央挂着大吊扇,左右两边各是一排藤椅,不是老中式那种,这看起来还像西式的沙发模样,只是用藤编制的。这边还有很多用藤编制的用具,比如篮子、自行车小孩后座等等,藤制品清凉轻便,十分实用。客厅正前方是电视柜,放着一台超厚型黑白电视机。柜底部的抽屉放着我心爱的小玩具,因为我是家里的大孙女,所以这当时都是我独占的空间。客厅左边是两间小卧室,是我妈我二姨我三姨我四姨和我小姨的房间,大厅右边是厨房和鸡圈,后方是阿婆和阿公的大卧室。然后在两个小卧室的末端,也就是大厅的左上角大卧室的左下角有一道门,通向房子的后院,后院里有厕所和水井还有通向二楼平台的楼梯,二楼是个大平台和一间小杂物房。这就是房子的大体布局了。
自打从出生以后,我就经常被阿婆带着,而这间屋子也便成了我第二个家。妈妈说阿婆年轻时候也是个严母,但对待我们这些孙子辈却格外温柔。我喜欢跟着阿婆,她上菜市场,我就静静呆在自行车后框看着她挑菜;她在烧菜,我就乖乖地在客厅玩玩具;她在拜神,我便睁着大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以及祭台上看起来好好吃的祭品……晚上睡觉也当然离不开阿婆,作为当时家里的小老大,我具有睡主卧大床的特权,跟阿婆一起,阿公只能睡主卧另外一张小床,但他的呼噜声依然很大,像火车呼噜噜地从房间另一边开过。
说起床,阿婆那张大床至今印象深刻,这是红木大床,很宽,三四岁大的我可以从一边滚滚滚,滚到另一边,沿着对角线还能翻个跟斗,翻的时候阿婆还躺在边上给我鼓劲加油。除了宽,另外一个重要特征就是高,我最小的印象是一直被阿婆抱上床的,除此之外,就是我肉肉的双手按在床边,抬起一只脚不断地够床上,然后另一只直立的脚颠颠巍巍地使出吃奶的力踮起来,再双手一发力,脸憋红,抬起的脚够上去了,顺势半个身子也凑上床,直立的脚摇摇晃晃离开了地面——这个时候最关键,合理使用手部力量的话,可以顺利地翻上床,同时也因为失去重心,不合理的话,就会听到脑袋“嘭”撞到红砖上的一声。有了几次的“前车之鉴”,每到关键时刻,阿婆都会按着我,使我不会摔下床,但还是要自己使劲才能翻上去,其余时间就是看着我咯咯咯地笑。
夏天晚上,室外很热,外面的小虫子吱吱地叫个不停,室内也很热,我爱摆着大字型地躺在床上,阿婆就在一旁拿着葵扇侧着身子扇风,要是热得睡不着,阿婆就会没完没了讲她最爱讲的那些陈年冷笑话:“从前有个人,他老爱放屁,天天放天天放,哎哟他身边的人都特别嫌弃他,于是他就拿一个热水壶的塞子把自己屁眼堵住哈哈哈,结果憋了半天之后哈哈哈,嘭的一声屁把塞子爆出去,那屁的声音就好像打锣那么响亮哈哈哈哈。”每次讲完自己都笑个不停,眼睛都笑没了,看着阿婆笑得那么欢乐,虽然不太懂为啥放个屁都那么好笑,但我也会握着自己脚丫子咯咯咯地在那跟着笑。
当我们欢声笑语的时候,房间另一边的小火车依旧咕噜噜地开着,要是声音突然没了,那准是阿公上夜尿了。阿公的夜壶,那是一个简约弧形外形的陶瓷夜壶,外面是褐色雨花石纹,咋一眼看还是很精致的,但我从不细看。自从我记事以来,它就地呆在主卧的门后面,静静地散发着尿馊味,我红色带金花鸳鸯图案的塑料尿盆就放在它旁边,但我每次方便的时候还是很嫌弃它,要远离它至少一个脚的距离。它就一直在那,位置从来不变,即使我的漂亮尿盆已经不再用,甚至换上了我弟的尿盆,它还在原地,矜矜业业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直到我阿公去世两年后,它仍在那里,只是不再散发尿馊味了,看起来还是小时候看它的模样,姨丈打趣道:“这夜壶绝对能当古董卖出去咯。”
除了夜壶阿公是每天都会按时倒之外,还有一项任务也是阿公在是每天必做的,那就是给客厅的大钟上链。这还是老式的链条种,每天给它上链,才能准时走完一天,每到一个整点,它就会“当当当”地报出几点。这个大钟是长得极好看的,暗红色的木质地,金黄色的金属镂花贴饰,古典美,而且走得准,现在还在走,耐用极了,要是到点还能蹦出一只鸟来,那就完美了。钟不仅好看,声音也是很洪亮的,在与它对角线远的厨房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厨房总是黑黑的,灶是水泥堆的,方方正正,烧的柴火,因此墙壁被熏得乌漆漆,后来要跟上时代的步伐,便在边上添置了煤气炉,再后来就不怎么烧柴了,即使如此,熏黑的墙也白不回来了。厨房里还有木制的橱柜,都是很简单粗糙的款式,印象中还老挂着蜘蛛网,要是算特别的,就是一个吊在空中的小橱柜了,柜子不大,放碗碟之类的餐具,吊在空中大概是为了防止老鼠一类爬虫进去吧。吊柜下面是一张木圆桌,刚烧好的菜会先搁在上面,再送到客厅供大家分享。这张圆桌作为菜的中转站,上面往往会盖着一个红色或者绿色的塑料罩网,防止苍蝇小虫子弄脏食物,有时候也可以作为隔档,对小孩饥渴的眼神进行一定的阻拦。
厨房的后方是一个小方形的鸡圈,露天的,鸡圈和厨房之间就只用一块半人高的铁皮隔着,还会露出一条缝,鸡会从缝里往厨房探头张望,有时是一个鸡头,有时是三四个垒在一起,真不知道从鸡圈那边看是怎样一个场景。阿婆是会定期到鸡圈里面清扫和捡鸡蛋的,但我很讨厌鸡,我只会在边上张望,看见鸡过来就拿扫帚撮回去。说起讨厌鸡,我还怕狗,这个噩梦源于邻居家的一只丑京巴。那天阿婆出门扔垃圾了,在家呆着无聊,决定出门去找她,结果刚出大门右拐就碰到那只京巴,至今还记得那双讨厌的圆眼珠子,白又脏的毛。刚与它碰上那瞬间我内心是有想着反抗的,我剁了一脚还吼了它一声,按道理它是该吓跑的,结果它没跑反而还对着我吠了一声——你不走那我走,转头却发现门锁上了,只能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然后该死的京巴还一直跟着我,没办法我们就绕着阿婆家的屋子追逐了十几圈。最后我哭着流眼泪挂着鼻涕心灰意冷地停下来,决定壮烈牺牲被它咬一口算了,结果它就不追了停在那里笑话我——这就是我讨厌京巴的理由,贼讨厌。
好了不说京巴了,我们继续说说关于吃的。关于吃的,阿婆最是省心了,因为我不挑食,而且吃饭的时候特别乖,每当遇到家里其他吃饭难搞的小孩时,我这个吃饭模范生总是被提及表扬,以做榜样。一般只有我们三个在家吃饭,日常菜式都很简单,来源也很单一,蔬菜都是自家种的,鱼和海鲜到菜市场上买,鸡过节的时候可以现剁。而每逢过节的时候,阿婆总会做上几样应节小吃,具体是什么节日吃什么我记不住,只记得噢这天可以吃红豆糕芋头糕了,噢那天我们要吃鸡蛋甜腐竹庚,有时候还会吃炸汤圆丸子……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吃酸炸猪肚呀?
当然啦,做好吃的不是为了贪吃,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祈福和祭祀,我们也叫拜神。拜神在这边是家家户户习以为常的事情,就好像吃饭睡觉,缺不了,但不会每天都拜。每月初一十五是必定要上香的,而每个节,比如观音诞、财神诞等等诸如此类的佛教节日,都会更加隆重一些。越是隆重的节日,祭品和烧纸越是丰富,参拜的时间也会更长一些。现在传统的家庭里面都会摆设神龛(kan),常见的是木制立式的,但村里面的神龛一般不是一个柜子形制,而是一个架空的神龛,在客厅的正前上方,也就是电视柜的上方,像衣柜里面的分层隔板一样,也像单独出来给神像的小阁楼。一般就正好可以放下神像和香炉的宽度即可,长度是客厅的宽,架空高度很高,比正常人身高还要高半个身子,因此只能爬扶梯上去点香。阿婆家的扶梯是个笨重的木梯,我们方言叫“磅企”,因为长年累月的爬上爬下,扶梯的表面已经被抛光,两边的支撑柱有大人腿那么粗,夏天光着膀子抱着很舒服,滑滑的,凉凉的。因为扶梯很高,又很沉,所以小孩从来是不被允许爬上去玩的,每次攀了不到两三个阶梯,就被大人们揪了下来。上边的神龛中间供奉着观音菩萨,一边是祖先,另一边是哪位我就不知道了,我得走到大门口,踮起脚尖才看到四分之三个观音菩萨的佛像。大概只有上香的人才能爬扶梯上去看个清楚吧,那就是阿婆的专属职责了,我通常都是在下面抱着扶梯眼巴巴地抬着头等她下来。
虽说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去学怎么个拜神,但潜移默化之下,拜神的基本步骤还是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首先要在神龛前面摆好一个桌子,上面按照隆重程度设置祭品,水果是必不可少的,还要有肉和菜,有时候也会有糕点,最盛大的那些节日是要按照晚宴的形制,鸡啊鱼啊烧肉啊,还有各种各样的有寓意的好菜,比如发菜意味着发财,糕点意味着节节升高等等。若是小菜小点,一般在桌子前方拜访筷子和小酒杯,就让神仙和祖先意思意思,喝点小酒,吃点下酒菜;若是隆重的,除了筷子和酒杯,还要放米饭,数量都是跟筷子酒杯配对的,光有好菜不够啊,也要吃饱米饭填饱肚子哦。对了筷子那边还要放两个板凳,总不能让神仙和祖先站着吃呀!每个方面都要服侍周到,祖先们吃满意了,喝足了,自然就会保佑我们后代。
刚刚讲的只是拜神前的准备,现在才是正式仪式开始:首先是上香,你要祭拜,先得把神请来呀,上香就是意味着请神,插香规则是要每个香炉插三根香,神龛上有三个香炉,先插好,然后厨房、客厅底部、大门门口设置的灶神、门神啊,也都要上香,家里这些上完之后,还要到村口,给村口的石敢当也上香,有时候更隆重些,阿婆满个村子去上香,这个角落插一根,那个角落插一根,香不能少,最重要是全。好了神和祖先就位之后,阿婆就开始跟他们唠嗑了,我记得她说的第一句:X氏祖先、各位老伯公嫩伯公到堂到坐,观音娘娘、各位神灵到堂到坐……后面的话大概就是:我是谁谁谁,我们家有谁谁谁,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什么什么好吃的,请你们来吃呀,保佑我们呀诸如此类的话。聊完天了,商量好怎么保佑我们之后,就是叫我们每个人都到桌前拜一拜,然后敬酒,然后再添上。意思是每个子孙都诚心祭拜过了,感谢菩萨和祖先的保佑。最后把宝纸拿去烧,意思是你们保佑我们啦,给你们烧点钱财衣服过去答谢你们,记得说话算数哦。
一般小孩子在整个拜神过程中,可以起到的作用就是去上上香,神龛上的当然不归我管,不过门口的呀,村口的呀,需要跑腿的香的时候,我还是可以起作用的。其次是点到你名字了要去参拜,其余时间要做到安静的乖乖的站在一边注视,而且一定不能偷吃祭品。一般的饭菜我是不在意的,但是像白糖糕、糖果、小饼干之类极具诱惑性的,只要阿婆闭着眼诚心祈祷时,跟祖先一起分享一两小块也是可以的嘛。
说起香,现在年轻人几乎都不怎么接触了,但我很荣幸的是,还见过手工制作香。在村口有个空房子,在我很小的时候,是村里妇女们做香的劳动间。村里大部分的妇女都会制香,只要闲下来,都会去劳动间做香补贴家用。做香的工作台跟教室的桌子差不多,只不过桌面是倾斜的,靠近身体的一边矮一点,桌面倾斜大概10度左右。香的原材料包括两部分,木粉和木签,木签就是香中间的被染成紫红色或者红色的细棍,木粉就是香的香气来源,不同的香,木粉来源不一样,做出的香味也略有不同,而木粉会加水和胶和成像做面包的面团一样的木粉团。首先女工们会用一个工具,有点像水泥工用来刷平水泥的泥刀,就是一个比手掌大一点长方形的薄木板,在木板的一面做了一个手把,女工就握着这手把,利用木板的另一个平面,把木粉团揉搓出细粉条,一开始可以不用很细,差不多就把木签的三分之二放到粉条上,再用工具继续揉搓,直至把粉条均匀地包裹着木签,然后再使劲一点点搓,把木签上的粉团揉更薄一些,直至成一般香那么细。最后把定型好的湿香集中一起,放到通风处晾干,便成香了。
制香房曾经是人气很足的,不过在我小的时候,也就只有一些年纪偏大的妇女在制香,没等我长大成人,制香房便不再有木粉的香气,房子也渐渐地空置下来,后来究竟用何用,我再也不清楚了。而村里的房子大多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已重建一番,街道编制变化不大,但房子们已焕然一新,有的是砖房,像制香房,有的是水泥钢筋,这些会比较新,盖得也高,这两种房子的外墙都是刷过白色石灰的,在潮湿的气候下,表面会渐渐铺满苔藓,变得暗淡,用小石子在墙上可以划出白色的条痕,像黑板上画白粉笔一样。阿婆家的前一间房子的后墙,就经常是担任着我作画画纸的职责,画花了没多久,笔迹便又自动地消失了。除了这些外,也有几间蚝壳老房子遗留下来,蚝壳房的外墙是用生蚝壳砌成的,一排一排非常整齐地排列着,经过日晒雨淋之后,蚝壳是灰底发白的,远远看去竟有点像白骨,小时候不敢晚上经过,怪吓人的。村里的街道是石板路,这种地板散水性好,大雨期间也不会滑脚,在岭南地区很常见。还有村民一到夏天就非常喜欢握在手里的葵扇,轻巧舒适,造价便宜,每家必备——这些乡村特点小时候都不曾注意,就好像大人们对我们的好,也是越长大,才越被珍惜。
到了读书的年纪,回村的日子便渐渐地少了下来,阿婆和阿公也慢慢地从村里搬到县城,房子便也渐渐地冷清了下来,就连村子后方那块属于阿婆家的耕地,也被闲置,长出草来了。大家也只有逢年过年才回乡一趟。村里也有一直坚守在老家的村民,但再也没有从前每路过一间房子,都可以跟门前闲坐的主人打招呼,甚至停下来,闲聊一番,逗逗怀里的婴儿,看看哪家鸡最肥,那般热闹景象了。
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南方村子,由北至南慢慢延伸,村头是人,村尾是耕地,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勤劳地生活着。村子的东边有一条河,围绕着村子,由北向南一直灌溉到后方的耕地,河里面还有鱼,河上面还飘着水浮莲;而在村子西边也有一条小渠,流过西边的耕地,耕地被废弃了,渠里面的水渐渐变弱,小渠也慢慢地变成了野兽爬走的路。
水还流,人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