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6年5月的某一天,我被告知怀孕了。
一直认为怀孕是个时间问题,选择权在我,这才发现,怀孕是个概率问题,由不得人。
此时距离我帅气的辞职不过一个月时间。世界那么大,我刚想去转转,就被绊了脚。
90后的我也许懂得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却没学会如何生活。我没有收拾家的习惯、没有做饭的习惯、没有攒钱的习惯、甚至没有下雨要带伞的习惯,这样的我怎么对另一生命负责呢?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哭哭啼啼,抽抽噎噎表示不能要他。
然而,再次去医院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保胎药。
2.
接踵而来的先是孕吐,从早吐到晚,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几天的功夫,体重从90斤暴跌至80斤,我整天只能躺在床上昏睡。过了孕吐期,肠胃开始疯狂地反扑,总是在饿,总是要吃,体重又开始飙升。
那个时候,我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大街上寻找人群中女孩子漂亮的腿,不断地拿来跟自己对比,如果被说“你们的腿一样瘦”,我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吃。
怀孕前,我是风一样的女子,怀孕后再不能像从前旋转跳跃不停歇了,可是也会一时忘了自己身份。有次过马路,眼看就要红灯,我毫不犹豫地窜出去,跑到马路中间,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孕妇,赶忙停下来,昂首挺“肚”,慢慢悠悠晃过去,司机对孕妇该有的礼遇还是有的。
瑜伽一直有练,散步也从来没有丢下,可是孕后期的水肿还是势不可挡地来了。(这里告诫未来要怀孕的小伙伴不要太过相信明星靠运动可保持四肢纤细,水不水肿和体质有很大关系,大小S就是最好的实例)我脸上的五官好像挤到了一起,手指粗的像一根根胡萝卜,鞋子也大了好几码,加上已经是隆冬时节,穿上厚厚的衣服,从远处看,宛如一只肥胖的企鹅。
这个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生孩子的恐惧时时地笼罩着我。尽管通过“度娘”、通过书籍、通过别人的口述,我对顺产有了翔实的了解,但毕竟纸上谈兵代替不了实战。更多时候,我反而希望宝宝快点发动,我恨不得马上生,早一点痛,总好过恐惧日日凌迟心神。
3.
有一天,小腹开始出现不规律的痛,心急的我以为要生了,催促着家人赶紧去医院。
到了医院我就后悔了。
进了待产室的门,医生上来就喊我脱裤子,尴尬的我在医生一本正经地催促下脱了裤子,进行内检。可怕的内检,疼痛得无法描述,我只记得我的手死死地扯着医生的白大褂,本能地求他放过,理智又告诉我,忍着!
后来,我又被内检了四次,四次!
最后一次,医生跟我说,你的宫颈条件不适合顺产,几次内检也没开指,羊水已经浑浊,建议剖腹产。
剖腹什么鬼?我没有百度过啊!
然而,我在哭天抹泪地跟医生控诉我为顺产做了多少准备后,又心平气静地接受了剖腹产。因为医生告诉我,一个和我情形差不多的护士坚持顺产,没有顺下来还是拉去剖了,他问我,要不要冒着危险受两重罪。
手术之前,我进待产室等着备皮、插导尿管。待产室里有一个光溜溜的孕妇正疼得死去活来,她张牙舞爪、表情夸张地朝护士喊救命,一个年轻的护士想要过去帮忙,给我插导尿管的老护士一面把我摁倒,一面叫住那个小护士“别管她,到生还早着呢,这点疼就受不了。”
我心里一阵狂跳,甚至为自己可以剖腹产庆幸。
不大一会儿,那个孕妇不叫了,我回头一看,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调整了一下姿势,抓起身边的零食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这时,老护士朝我肚子乱摸乱按了一阵说“满满的都是货啊!为什么不自己生?”
我赶紧心虚地告白,“医生说,我宫颈条件不具备,不能顺产。”
“是吗?”老护士不大相信年轻小姑娘的话,准以为我是怕疼。她拍拍我的肚子,叫我下床,赶紧“上路”。
等光溜溜的我躺在手术床上,就再也庆幸不起来了。手术室里空气冰冷冷的,医疗工具碰撞的声音冰冷冷的,好像连医生护士的对话也变得冰冷冷的。插了各种管子、打了麻药动弹不得的我很应景地想起了一句成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医生说:“现在,我开始手术了。”
我回答:“恩。”
然后听见电锯之类的东西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但是肚子没有任何感觉,接着好像肚里面一阵拉扯,还是没有感觉。
医生又说:“现在按你的肚子,可能有点不舒服,忍住。”
我回答“恩。”
能感觉到护士在隔着我的肚皮推肚子里的宝宝,然后,一瞬间,肚皮忽然塌下去了,紧接着听见“哇”的一声哭,很小又很洪亮,我知道,是我的孩子出来了。
4.
宝宝出来了,痛苦才刚刚开始。
术后不到半个小时,麻醉刚刚退去,护士来病房给我按肚子,说是帮助排恶露。才缝合好的刀口,被一下一下强压,随时要爆的感觉,疼痛直钻心脏,带动全身跟着战栗。按压过后是新一轮的酸疼,呼吸都牵扯着伤口,那一夜我痛得没有合眼。
产后第三天,勉强可以下床,我终于见到了我的宝宝。
他那么小、那么柔软、那么可爱,世界上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我对他的喜爱,我所有的疼痛在见到他那一刻忽然不值一提了。
没生孩子以前,我觉得“坐月子”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光,每天死宅在家,什么都不用做,还有人端茶送饭,大鱼大肉伺候着,典型的地主婆生活。
生完孩子后发现,“坐月子”,不!整整一百天,我都在“蹲监狱”,日日受刑,刑罚主要是:隔三个小时喂一次奶,不断挖掘喂奶最佳姿势;为了下奶,一天六顿往胃里灌汤灌药(即便这样,我这头奶牛的产量还是令人惭愧);夜里的睡眠时间被宝宝切割成碎片,完全睡不醒,还要应付他各种哭闹。
以前碰上正在拉尿的小孩,我都是敬而远之。现在,我会专心致志地研究宝宝大便的气味、形状和色泽,只因大便是宝宝身体状况的“晴雨表”。
以前我喜欢死宅,现在我特别羡慕外面的人,包括狗。
以前我打扮的光鲜亮丽,衣服只穿s码,现在我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产后的肚皮松松垮垮像扔掉的抹布。
以前我自称“本宝宝”,现在,真正的宝宝一言不合就开哭,我练就了一身哄娃的技能,胳膊抱娃甚至抱出了肌肉。
产前产后巨大的生活落差旁人不能理解,只有生过孩子的妈妈才懂。那段时间经常为小事生气,无缘无故流眼泪,仿佛全世界都跟我过不去一样。
宝宝4个月后,我们回了娘家。
妈妈真的是我的救世主,她包揽了照顾宝宝的重任,我终于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了。
后来,产后第一次出门参加朋友婚礼,朋友们见了,说我不像刚生过孩子的样子,身材很好,气色也很好!其中心酸我不忍告知她们,到时候自己体会吧,我又何必平添她们对未知的恐惧呢?
以上就是我怀孕生子的全部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