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没有想那么仔细。总觉得这是一个晦涩的话题。活的好好的怎么能想到葬礼?还要亲手为自己策划一场葬礼。其实,人天生都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思想,总朝好的方面去想,而避开那些不好的方面。人人都一样。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智识的增长,阅历的丰富,眼见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突然之间就没了、消失了。除了痛苦、悲伤、和无奈,你不得不回过头,审视自己生命。而死神这个看似遥远的过客,其实时刻蹲在门外,窥视着你,不定哪个时间,他会带你离开这个世界。
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且只有一次。你不但要珍惜眼前这段有限的时光,还要想想身后的事。站在现在这个节点,为自己的策划一场葬礼,你如何行事?每一个人面对这样的话题,都会心生恐惧,然后不断的追问自己,“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死?生命怎么会如此脆弱?”
想着,生命犹如一颗流星,从浩瀚的天穹上划过,然后跌入谷底,进入无边的黑暗。再也不会思考、不会创造、不会高兴、不会痛苦、没有真真切切的情感,无法爱别人,也被人爱,这是怎样的悲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因为你觉得,你和这个世界早已经融为一体,活在各种关系之中,看去就像整个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可一旦你离去了,你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也许会痛苦,但很快会依然如故,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欢笑的欢笑,该上班的上班。他们偶尔会记起你,也许不会。大部人会随着时间的流失,把你忘的一干二净。你突然发现,其实你没那么重要。
前几年被单位选派驻村扶贫,我闷闷不乐,心里想,“我这么重要,为单位做了那么多事,让我扶贫,大材小用了吧!总有一天领导会后悔的,甚至哭哭啼啼来求我,请我回去上班,那个岗位不能没有我。这完全是一厢情愿,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幻觉。
我下乡驻村扶贫以后,单位并没在我的岗位安排过人,而是把我原来的工作,分配给我所在科室的其他同志。其他同志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工作上不知所措,或者漏洞百出,而是一个个干的有声有色、得心应手,部门还因为成绩突出,受到上级的嘉奖。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不是我这个人重要,而是岗位重要,换任何人一样干的出色。不仅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就连心中那点小心思,在事实面前给击的粉碎。你不得不重新审视。既然自己没那么重要,要如何走好以后的路?如何善待自己?
无形之中,多了一种看问题的视角,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正如给自己策划一场葬礼,你会拥有一种反向思维。从终点算起,然后一步步倒退到起点,在这段时间内,你如何规划自己,才不至于浪费生命?你如何让自己活的饱满,才能对得起自己?你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别人记住你?
站在这个点上,似乎死亡并没有想象那样可怕。当你能接受死亡,直面死亡,通过这样的形式一步步逼近真相,一个人的成熟才刚刚开始。就像我们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世界就按部就班的运行,当我们死后,世界会一如既往。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过客,无论是你对世界,还是世界对你,活在当下就显得尤为重要。
什么宽以待人、什么善待自己、什么不负青春、什么做真正的自己,其实说的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要你处理好你与世界的关系;一方面是要你处理好你与自己的关系。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自己的墓碑要写下什么?
在《品格之路》中,作家戴维.布鲁克斯,提出过两种美德,一个是“简历美德”;一个是“悼词美德”。人们一定不希望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上一些陈词滥调,比如自己毕业什么学校、都做过哪些政绩、赚了多少钱、拥有多少财产,而更多希望墓碑刻上谦虚、自制、节制、宽容、自律,人们希望做回真实的自己,从心底受到别人的尊重和肯定。
你最希望谁参加你的葬礼?希望葬礼的场面有多大?你是希望他们高高兴兴,面带笑容?还是希望他们心情沉重,对你的离去报以惋惜?即使你通知了,他们愿意来吗?他们即使来了,是出于情分、还是过来凑凑热闹、或者迫不得已?你的离去,对他们是一种损失,还是一种解脱?有谁会发自肺腑,流下真诚的泪?还是,你觉得葬礼就是一种形式,你的某些思想和精神已经活在他们的心中,可能还要一代代传承下去?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要我给自己策划一场葬礼,我会通知那些和我生命有交集的每一个人,不管他们来与不来。除了朋友,还会有我的敌人,不管生前有多少恩怨,随着葬礼的到来,这些恩怨会一笔勾销。这看似是一种启示,实则是一种唤醒,唤醒人性最本质的善良、坦荡、豁达和爱。
不管我们相不相信愿不愿意,我们迟早都会踏上同一条路,葬礼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在活着的时候,既然遇上了,就好好珍惜每段善缘。错过了,会一生错过。所以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做一个能影响别人的人,不论你身处什么环境、以哪一种形式,这样的方式都会问心无愧。
我希望每个朋友高兴而来,满意而归,就像参加任何一场普普通通的宴席。你来是为了情分,你不来是你的本分,至少我们相遇过,通过某一件事交集过,或伤害或帮助。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主角不再现场。可那有什么,至少那一刻,那个葬礼的宴会,因我而起。他们通过这样一种仪式,相互认识,发生新的链接,产生新的关系,这就够了。
然后,他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经历某个事件,看到某个物件,见到某个人,随口说起,“唉,时间过的真快。一晃,那个家伙已去世好多年,我有点怀念他,他是一个好人。”虽然我已不再,那个因我而发生的链接还在继续,或许躯体已经腐朽,但无形之中,我已把自己融入这个世界,并且成为各种关系很重要的一环。
作家通过文字,画家通过画作,雕塑家通过雕塑,音乐家通过音乐,都把自己的思想、精神、品格、气质和德行留在这个世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有的甚至已经离去上百年、上千年,每当看见他们的作品,我会突然意识到,这些厉害的家伙并没有死,他们已把自己融入作品。
那些作品至今散发着他们的气息,传播着他们的思想,刻画他们那模糊而又清晰的印象,讲述他们或深或浅的故事,面对他们的作品,已是精神与精神的交流,灵魂与灵魂碰撞,生与死的一种连接。他们虽然肉身已死,但精神和灵魂永存。
有人说:“读那些大师的作品,就是在和他们交流,你的生活因此就不会过的太差。而葬礼只是营造一种仪式感。可若你是个好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棱有角、爱憎分明的人,一个对的起自己、对别人有用的人,你生命里的某些东西,一定在别人心里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给自己策划一场葬礼,你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想到以前根本不可能想到的东西。没事,又不是真的,就像策划一场平平常常的宴会。即使是真的,又有什么大不了?华丽转身,优雅离去,也不失一种洒脱。
用唐伯虎的一首小诗结束今天的文章: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
阴间阳间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即使真正的葬礼,是结束也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