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昨晚,我又看了一遍岩井俊二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B站的弹幕里有这么一句话:还是十年前的画面,一样的晃。
“十年前”这三个字让我恍惚失神了片刻,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2008年,距离影片发行已过7年,至于当时是什么推动我观看这部影片,是人还是事,我已经没有半点印象了。但是对于观影之后的事情,我却记得很清楚——我郁闷了一整个月,说不上是为什么,心底里就像落着一块大石头,走路的时候它翻滚嗑得我难受,静坐的时候它又沉沉的坠在心底,胸口发闷,很多话说不出,但就是憋得快要断气。
这种情绪低落,整天郁郁寡欢的状态持续了一整个月,至于后来我是如何变好的,竟也是没半点印象,倒是这种阴郁的状态印象特别深刻,每每想起我都会觉得脊背发凉,就像恐惧的小黑屋一般,我不想再回到那段黯淡的时光。所以,从那以后我会偶尔想起这部影片,但绝不会有冲动想要再看一遍,这种念想早就被我扼杀在摇篮里。
很多事情发生的毫无道理,你无法用常规的准则去做所谓的解释,就像昨晚,不知是什么缘由,我竟打开了《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一帧不差的看了第二遍。
01关于音乐
影片的画面冲撞摇晃,很多画面里我甚至看不清男女主角的脸,画质的粗糙感就连片中几个莲见雄一的特写都特别的模糊。在杂乱而模糊的画面流动播放中,片中的音乐是清晰的,迷幻的曲风和邪魅的声音,原本应该是属于遥远的地方,可当我闭上眼睛,有那么几个片段,它显得如此的真实。
莉莉周是谁?很多看了影片的人都会提出这个疑问,毕竟像“莉莉周的原型”“莉莉周是真实存在的人吗”……这样的问题在百度上一搜,你打出前半段,后半段自然而然就为你匹配完整。当时看完影片的我,也去搜索了这个答案,却只得到一个“铃木圭子”的名字。我执着的在我所知道的搜索引擎和路径里查找,始终没有找到我要的答案。九年前看这部影片的我,着着实实希望有个人告诉我,她就是莉莉周,这些音乐,这些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呼吸、滑翔、共鸣……我把这些歌听了一遍又一遍,莉莉周成了当时我最想解开的秘密。
现在的我,不会再执着于莉莉周是谁,因为我知道莉莉周不是谁,它只一种象征,是那些无所依赖的人对某种音乐的信仰。那些用以太创造出来的音乐,对于孤独敏感的人们而言,是多么宁静温暖的存在。
这对于同样混迹在论坛上的莲见和星野,同样如此。巨幅的莉莉周海报挂在莲见矮矮的自行车上,“真是变态的喜好”几个刚偷了一堆cd的少年依靠在铁丝网后面,看着高架桥下踽踽独行的莲见,嗤笑的议论着。画面很昏暗,莲见在路上停下了脚步,他来回走动看着海报,十几岁少年的背影竟透着一股坚韧,莉莉周撑开了此刻影片唯一的光亮。她的音乐是莲见难得的藉慰,难得的温暖,也是星野不安全的心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02关于青春
故事的开始是一片暖洋洋的青春气息,一切转变在那次冲绳之旅。星野修介在旅途中差点被一支横穿而来的利刃夺去性命,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体验,让星野的性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变得暴戾无比,喜怒无常,不再是那个站在台上代表一年级新生发言的优秀学生,转而变成了以欺负他人为乐,糟蹋蹂躏一切美好事物的残暴之徒。他欺负性子懦弱胆小的莲见,毁掉了那个在阳光满布的琴台下弹奏德彪西空灵乐曲的久野阳子,间接性的杀死了那个渴望自由,勇敢飞翔的津田诗织……青春变得残暴而脆弱,越是美丽,越是伤痛。
影片里的人是如此的单薄,以至于故事的厚度压垮了他们枯朽的肢体。在莉莉周演唱会散场时,莲见第一次嘶声裂肺的呐喊,毫无辨识度的嘶吼,却把所有情感倾泻一空。人群推搡中,莲见找到了星野,用一把匕首结束了一个灵魂。犹记得那个人潮拥挤的片段,星野一脸漠然的被人群推着往前,在莲见把刀刺进他胸口后,他带着厌烦的口气说了一句,“别挤,疼”。然后他往后看了一眼,是莲见,当时他眼中浮现了是恐惧,是惊慌,是害怕。纵然一个人再嚣张跋扈,也会有感到真正害怕的时候,而当这种害怕来临时,往往是巨大的,致命的,和带有摧毁性的。
逃开了混乱的人群,莲见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星野在场外给他的青苹果,上面插着一把刀。这段青春里最残酷的莫过于,莲见最信任和依赖的网友青猫,就是在平日里给自己造成伤害的星野。他所有的烦恼和苦痛来自于他,而所有自以为是的依靠也是来自于他。他带着信物来到了现场,然而他并不期待见到自己,一如他真实性格中根深蒂固的那种自私和暴戾。
影片有一个片段,就是冲绳之旅后的星野,一个人在广场上踱步,不紧不慢,背影却很寂寥。星野之所以会遇见莲见,因为他们都是同样孤独而有所同样依赖的人,他们带着随声听,在一片绿色的大草丛中,风轻扬着发丝,音乐就从指缝中缓缓流出。有一瞬间,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像《模范犯》里的浩美和高明,脆弱而敏感,都同是好友,在伤害和被伤害中,都想要自救和救赎。
03关于你 我 他(她)
九年前第一次看《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我写了一篇文章就做《我的故事没有罪犯》,意思就是我的青春一片坦荡,既没有酗酒,也没有闹架,更没有凶杀……我过得平淡无奇,所有影片中的黑色冲突都跟我毫无干系。那一年我高一,我天天想着怎么去毁掉美好的一切,我想要去承受莫大的痛,既然才能获得莫大的快乐。
幸好,我并没有真的这么做,我只是郁闷了一个月,一个月后我满血复活了,并且把这段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走到了尽头。大一的时候,我又写了一篇同名的文章,我讲到了《关于莉莉周的一切》这部影片,我感谢那些年性子胆小的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更没有摧毁如今自己拥有的一切。我在文中第一次感谢“平淡无奇”四个字,文字的背后是很多同龄人血的教训,也只有这些凶残的画面和残暴的新闻报道才足以引起我的警惕,在我们各自厌倦的额平凡生活背后,藏着多少双渴求的眼睛。
如今,我又看了一次影片,对于过往的平淡无奇,我更加的珍惜和感谢,对于这些年,发生在我生命里的故事,累积成了如今的我。或许就像云村的一句评论说的,“十年前你说生如夏花般绚烂,十年后你说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