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中考开始。因为工作需要，端午假期有两天要进行护考。唯一值得期待的是，这次分配到的学校是我的初中母校，粗算一下，我已经有20年没有回去过了。

早上报道，站在学校大门前，我深感物是人非。

学校早已“改换门庭”，新校门坐落在面朝繁华街道的中轴位置，街上人车不多的话，从街的另一头一眼就能看到现在三十来米宽的新校门。当年的小水沟、校领导行政楼、单科老师的办公室和部分学生的宿舍，已被夷平硬化成水泥地，变成了校门前后的空地。唯一熟悉的建筑就是校门后那栋凹字形的三层小楼，无声地记录着岁月有痕。

因为正在进行考试，我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在校门附近的有限区域内转悠。幸运的是，这栋楼就在我能走动的范围内。

01村里出来的小家伙

小楼还是原来的凹字形，听说是建校时由苏联专家设计的，带有浓浓的苏联建筑风格。小楼一共三层，初一在一楼，初二在二楼，初三在三楼，像极了攀爬的求学之路。原先的教学楼现在已经被改为行政楼了，而初一的教室已经成为职工书吧。

推开门，里面放着的不再是讲台、黑板和书桌，而是一排排书架、一张阅读书桌、一张茶几甚至有两架钢琴。我摸了一下门口的墙壁，表面是新粉刷后留下的白色石灰涂层，冰冷冷的却又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那丝熟悉的温暖。

不用寻找，记忆就把我带到自己的座位上，熟悉的一幕自动从脑海中翻涌出来。

第一次晚自修，我穿着有些发白的旧衣服，内心局促又有点不安，只能双手放在课桌上僵硬地端坐着，用余光扫描四周，看看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可惜一个都没有。同桌是一个不白微胖的女孩子，许是我当时过于瘦小，她给我带来了“压迫感”，致使我都不敢跟她说一句话。

看着面前座位上“瘦猴”一般的“我”，我不禁自怜。当时，我的家庭条件还算不上好，父母外出谋求生计，读书成为懵懂中的一个选择。那时从衣着已经能分辨出一个学生是从村小学还是镇小学上来的，而就是在这间教室里，我这个村小学上来的小家伙算是第一次上“城里的学”。

02“百密一疏”的政教处主任

出了门左手边是当年的水泥楼梯，踩着脚底那记忆中的触感，我来到二楼的初二教室门口。教室锁着进不去，我只能转身扶着栏杆，望着凹字形教学楼左侧突出来的转角位置，眼里尽是白茫茫的雪花。

那时学校的大门还是在这栋教学楼左侧，转角位置是进入教室的必经之路，而我现在所在位置是一个视觉盲区。喜欢恶作剧的我们会站在现在的位置，储存大量雪球，盯着转角的位置，有脚出现就是一顿“集火”。而来人因为是盲区，往往躲避不及，纷纷中招。一时楼上的得逞大笑和转角的惊叫出声，刚好通过这个这栋楼的凹槽在学校里形成回声。当然，恶作剧也不是每一次都以笑声结束，因为你不知道转过来的是同学还是政教处主任。

想到撞到政教处主任手里的那几个倒霉蛋，我不禁嘴角上扬，庆幸自己当年逃得快，也有感于那几个“倒霉蛋”的义气。只是从那以后，政教处主任逮到我就会说：成绩不好的话就跟我算账。让我不得不对自己的运气和几个“倒霉蛋”的义气打个问号。

03让我心存感激的“老学究”

第三层我已经不能上去了，因为楼梯口贴着“非监考人员，禁止进入”的牌子。而那上面，是我整个初中，甚至整个读书生涯最充实，最高光的地方，溢射出来的光芒穿透了时空，让现在的我依然怀念不已。

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姓陶，我们都叫他老陶。老陶是一位老派的人民教师，信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教学哲学，在我的心中则是左手拿书，右手拿棒的“文武全才”形象。还记得有一次晚自修前，高中部的学长们打群架，听说起因是为了一个女的争风吃醋，两个人从高中部一直追打到我们初中部教学楼前的小空地上，中途不断有“自己人”加入。偶有几个原本拉架的人因为被误伤，激愤之下也加入混战，看到谁都打，成功将“两个势力”间的对抗变成了二十来个人的大混战。场面颇为宏大，整个初中部的人都跑到走廊上当起了“观众”。武打场面没有想象中精彩，但绝对比想象中更混乱。打架的套路没有武侠小说里的一招一式，打得都是王八拳、地躺拳等一类，瞎几吧打，就看谁出手狠，身手快。

喧闹的声音自然也把老陶吸引过来了。对着我们班的同学，老陶就是一顿训斥，赶鸡一样把我们赶回了教室。而我这只“鸡”因为走得慢，被老陶记住了，连同班里其他几只“倒霉鸡”被拎到教室后面罚站。当时的我们不像今天的小孩一般金贵，老陶拿着扫帚在我们身后走来走去，情绪到位了就用扫帚狠狠抽打一下我们的小腿肚子。年轻的我们也皮实，小腿上的疼痛没有让我们嚎哭或者倒下，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挨揍的恐惧，着实把我们吓得不轻。因为面朝墙壁，我们眼睛看不到只能靠耳朵听，听到老陶走到背后就绷紧小腿肚子，以增强抗击打能力，至于他说得什么完全没听见，注意力都放在小腿上了。当时，年少的我也怨恨老陶，心想又不是就我们这几个人，这是杀鸡给猴看。做检讨时，当然是嘴上深刻，心里骂着老学究。但后来，我对老陶一直心存感激，也庆幸处于叛逆期的自己没有幼稚地拿未来去和他做“斗争”。

04“恶性竞争”下的同窗

在老陶的苦心教育下，我们班成绩在年级里一直很好，年级前十名次长期被我们班霸占一半。班和班的竞争更多地变成了班里的内卷，同学之间暗暗较劲。教室钥匙就是我们争夺的“至宝”。

当时教室钥匙一共有三把：一把在老陶那，一把在我这，最后一把在住校生那。谁有了钥匙，谁就有了学习的主动权，可以更早地来，更晚地走，拥有比别人更长的学习时间。还记得有一次我按照往常时间到达教室，结果发现有个住校生已经在早读了。当时我心头一紧，有种家里进贼，或者被鸠占了巢穴的感觉。从那以后，我们俩心照不宣地开始了竞赛，但作为通校生的我发现自己比他多了一道障碍——学校大门。“情急”之下，我开始在凌晨五点不到就敲击门卫休息室的窗户，让门卫给我开小门。刚开始并不顺利，敲窗换不来门开，反而引来门卫的训斥。在我的不管不顾和屡教不改下，60多岁的门卫大爷不得不妥协，成了我的专属“门童”，至于后来为什么门卫换成了一个年轻面孔，我也不是很清楚内在原因。唯一的感觉就是省心，换了门卫也不用再重复一遍上述操作，门卫这个职业还是年轻人更能胜任。

带动之下，当时班里稍有上进心的同学真的是玩命地学，以至于大家都没发现老陶眼中的“偷笑”。当然，班里也有几个“不务正业”的。初中是情窦初开的花样年华，当时有几个“早熟”的女同学似乎也开展了一场另类的竞赛，看看谁能拿下班级前三的男同学，让学霸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已证明自己的魅力。结果无一例外，她们换来的都是几个尖子生的拒绝，从刚开始的婉拒到后来的“破口大骂”：谁有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直到现在，那几位女同学谈起这件事还是恨得直咬牙，直骂我们几个是“钢铁直男”。

最后，那一年中考，我们班级包揽了年级前五，两人进入全县前十，全班60人，15人考入县里的重点高中。那是老陶最为成功的一届，以后不断地作为典型在宣传，直到退休。那也是我们几个最为激昂的岁月，回味起来满满的都是奋斗的味道。

逝者如斯夫，岁月让曾经的青葱少年成了现在的护考者，眼前的老师也从熟悉到无一相识，母校的样子也逐渐陌生，但隽永不变的是校门外焦虑等待的家长，校门内专心考试的同学，以及心中薪火相传的奋斗之火。

学弟学妹们，加油吧！学长在给你们护考，发挥自己正常水平即可。顺便提醒一下，明天还有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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