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之祸
“七月半,八月半,蚊子嘴快似钻。”虽然时令已近阴历十月,但室中的蚊子仍然保持着令人生厌的节奏,不知疲倦地利用夜间加班加点发起今年最后一波攻击。
晚唐文学家皮日休有诗曰:“隐隐聚若雷,噆(音zǎn,咱)肤不知足。皇天若不平,微物教食肉。贫士无绛纱,忍苦卧茅屋。何事觅膏腴,腹无太仓粟。”意思是说,蚊子你们这些坏东西,专门来欺负我这家贫没有蚊帐的穷鬼。你吸我的那点血根本没有什么养分,拜托你还是去找有钱人叮咬吧,他们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多。皮先生的想像力真是丰富得让人钦佩。
蚊,属于双翅目蚊科,通称“蚊子”,是最重要的医学昆虫类群,其分布很广、种类很多。迄今为止全世界已记录蚊子共3亚科(巨蚊亚科、按蚊亚科、库蚊亚科),35属,3600多个亚种。在我国发现有370余种,其中按蚊、库蚊、伊蚊3个属的蚊种超过半数。
雌雄蚊子的食性各不相同,雄蚊属于素食主义者,以植物花蜜和果子、茎、叶里的液汁为食。雌蚊偶尔也吸食植物的液汁,但是交配后非吸血不可。所以有人吹牛说,他的视力好到能够分辨出蚊子的公母来。室内吸食人血的百分之百是母蚊,这根本没有必要用眼睛去分辨。
多年来,我一直和蚊子和平共处,偶尔它吸我点血,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想一想心理马上平复了下来。这也许就是鲁迅先生说的“阿Q”精神吧。年轻时我们永远不会读懂阿Q,读懂阿Q说明你已经老了。
第一次被蚊子狂虐是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天。1995年6月底我大学毕业后,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在一个周五前往工作的第一个单位河口区六合乡报到,心里还盘算着报到后怎么也能在家歇上个一月俩月。当时分管的乡党委副书记刘瑛很和蔼地对我说:“现在的乡党政办文书担任团委书记了,办公室正缺人手。你下周一来办公室上班吧,接起这一摊。”
两天以后,也就是7月10日,我把自己的行李捆扎一下,骑上家里的破嘉陵去上班了。临时安排的宿舍就在乡政府大楼的南面,是一排大会议室的最东面,高达四五米,诺大的屋子就一张简易板床,空空荡荡的。我知道,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就要开始了。当时的乡长孙卫东才32岁,他在前面广场上打完篮球专门到我屋里看了下,提醒这儿是“利津洼”,蚊子特别多,还帮着我一起吊好了蚊帐。
晚上头半夜还算安生,因为我就是睡着了别人把床抬走也感觉不到的人。但到了后半夜实在是睡不着了,睁开眼一看,真是恐怖的一幕:蚊帐的一个角没有吊好掉下来了,外面蚊子黑压压的一片!打开灯后蚊子仍然没有退后的意思,“嗡嗡嗡”“嘤嘤嘤”,这些蚊界的美妇们奏响着不同的旋律。
我敞开吊扇她们才肯躲闪到墙壁上,时刻准备着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但开着灯、转着吊扇又无法入睡,开开关关,关关开开,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生活中的蚊子清除起来难度不大。第二天找来喷雾器打打药,铲除一下附近的杂草,晚上把蚊帐吊好,就再也不是问题了。再说,这蚊子自己也感觉挺冤枉的,毕竟生命只有7至10天,不吸血就不能成功繁育下一代,整个物种就有灭绝的危险。对蚊子来说,在世上的每一天就是一场生存与死亡的殊死战斗。可工作中呢?有的人却甘当蚊蝇,还专门有人喜欢这些蚊蝇,消灭起来好像不大可能。
三国时刘禅身边的黄皓就是一只典型的恶蚊。有次姜维向皇帝刘禅汇报工作,刘禅突然感觉腹中剧痛,“吱吱哇哇”放了调门很大的一个响屁。黄皓马上用嘴发出几声鸟鸣,然后装模作样地问姜维:“大早晨的,哪儿来的鸟鸣啊?肯定有喜事临门。”这一句话立刻把刘禅拍得嘻笑颜开。但姜维却恶心把头一揺,说道:“我只听到主上的屁声太大,没有听到什么鸟鸣!”自然,结果是刘禅越发喜欢黄皓,越发厌恶姜维。
虽然蜀汉早已亡国,但像黄皓这样的蚊蝇却活跃于很多单位。君不见,天天坐在那儿不干活,看到领导到了马上粘贴上去,耐心揣摩领导心思,奉迎拍马,请客送礼,吃饭攀亲,无所不能;君不见,谈起工作谋划、狠抓落实一无是处,但传播小道消息,指手划脚、非短流长却无师自通;君不见,在领导面前低三下四,奴颜卑膝,把“喇叭”吹得悦耳动听,回头转身面对服务群众时,却迅速由“蚊蝇”变形为“老虎”,官气十足,盛气凌人,吃拿卡要,厚颜无耻。很多单位之所以正气树不起来,就因为蚊蝇盛行,小人得势,吹吹拍拍,团团伙伙,出问题后一揪就是一大串。
好在科技进步神速,我从网上购买来电蚊拍一把。听到有美丽蚊妇开始在我头顶歌唱时,把电蚊拍的电门悄悄打开,用力一挥,随着“吱吱”一声,一股烧烤的香味逐渐弥漫开来,然后沉沉进入梦乡之中。
黄其军
作于2019年10月27日(古历己亥年九月廿九)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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