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之恋

又是一个早晨,我还活在这世上。年轻时渴望睡个懒觉,懒洋洋在透过玻璃的阳光中翻几个滚,庸散的伸个懒腰。

起身,坐在床沿整理自己的衣襟。“唉,快下雨了。”自己独自嘀咕了一句,这两条腿比近年来的天气预报还要准,逢雨必疼。拿过床头的拐杖,努力的让自己的身体脱离床的支撑,踉踉跄跄的拄着手中的木棍向客厅走去。

   一个人的早餐,一杯开水一个蒸馍外加一个煮鸡蛋。圆滑的鸡蛋在桌上做一圈圆周运动,敲开一个小孔,大块大块的褐色蛋皮滑落。着么多年了,掰鸡蛋的技能早已顺于手感。掐住鸡蛋两头,反方向向下用力,亮黄色的小球就顺势滑落在碗里。

  “你干啥呢!”我正准备收拾自己的早餐垃圾就听见陌生的大喊声,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有一个一身绿衣的男人站在我的身边。“同志,你要干啥!”他的语气中带有些呵斥严肃。

“收拾垃圾啊。”一大早的就接受别人的责问自己的声调也不免提高些许。

“同志,你浪费粮食。好好的蛋白你就和垃圾混在一起了。”

“那我不爱吃,我一吃蛋白就会吐,我不能因为一点点蛋白就害坏了自己的身体。我要是垮了,那些伤兵谁来救!”我起身回敬他那清澈却又带有严肃目光的双眸,他的眼线好长,乌黑的眼仁在空洞的眼白反衬下似乎有种吞噬人的魔力。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蛋白塞到嘴里,“以后你要吃鸡蛋就把蛋白留给我,别浪费。我是十五连但白。”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白!你爸你妈也用点心好么,怪不得你爱吃蛋白。”

   “嘘,嘘,嘘!”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朝一个地点跑,仿佛后面有豺狼虎豹的追逐。军营里军哨最大,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急急忙忙跟着军哨的呼喊跑向训练场。

  “同志们,我们大站告捷。刚刚接到前线的通知,城门以破,敌人以扣,我们还有最后一个任务点。大家抓紧时间,一小时后训练场集合出战。战胜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团长的眼下宛如一堆绿色的跳蚤,大家都高兴的跳起呼喊鼓掌拥抱。我终于可以回家了!脑中浮现出奶奶饭桌上的烧鸡。

   三年前还在读军医大学的我被学校派送到部队里当军医。自己是不想来的,本想跟学校请个病假晃过去,家里当兵退休下来的爷爷硬是给我收拾好了行李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开往部队的车上,一晃三年了。也不知道村口的老黄生了几个崽了,哥哥的孩子也该可以打酱油了吧。自己待在宿舍里收拾着床下的行李,真的是好想好想回家,坐在梳妆台前梳上两个麻花辫,扑些胭脂,抿上淡淡的红纸,一分钟都不想在这粗鲁的男人堆里混了。

   “黄梓。”宿舍门突然被推开,脑中的幻想一下就被尖锐的声音所戳破了。

“咋了,咋了,把你急的。敌人堵你家门口了。”我不慌不忙的自顾自的继续收拾手下的东西,生气的一点都不想回头看她,没有礼貌。

“伤伤...员!队长找你包....伤 。”她急慌慌的半天说不完整句话。

我猛地转身站起来,起的太猛头还有些晕,双眼犯疼。我听不完她剩下的话了,冲出宿舍门跑向卫生所。

“报告,黄梓。”

“你干啥去了!快来。”队长还没来得及批评我擅离职守就将我拉到后院,满眼的绿衣红人!头上的血,军装上的血,他们的眼睛,手臂,双腿!我手忙脚乱的都不知道该救谁,衣衫褴褛的他们满脸脏黑还带着黑红的血渍,身上如爆破的泉眼突突的向外蔓延红色的液体。

   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抓起桌上的医用盘就走到了一个求生意识最强烈的人旁边,他的手举的高高的。“同志,你...”我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发现面前满脸血渍的人就是早上吃我蛋白的但白。他的左胸受伤,打着灯用镊子夹了半天才从深处将指甲盖大小般的子弹夹出,我这一头的汗都融进在他不停流出的鲜血中。我工作的手突然被人拉住“救....他他他..们”我一把甩开无力的脏手,“脑子有病啊,能活一个是一个。”我朝他大喊。洒药,止血,包扎,吃药,挂点滴。我治疗完他转身救下一个伤员。

  眼前的伤员越来越多,医疗所躺不下蔓延到了院子,现在也从院子蔓延到了宿舍。我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六点才安安稳稳的坐下凳子上好好吃一个馍。听说敌人使了空城计,假装被俘,其实都在下一站埋伏着,我们的人一到路边突然就响起了无尽的枪声,还有漫天而飞的的手榴弹,这一战损失惨重。我脑中烧鸡画面又飘走了。

   每天忙忙碌碌的在卫生所宿舍两边跑照顾伤员,粮食短缺。队为了给伤员补充营养现在我们早上的鸡蛋被补加给伤员。

  “哎,哎!”

“什么哎哎哎,我有名字。不认识人叫声医生行不!没礼貌!”我正忙着手边点滴液体的调配就听见有人在我身后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叫着哎哎哎。我不用细想我也知道这么难听沙哑的声音就是那个死到临头还装清高拉着我手请我救别人的但白。“叫我干啥!”我没好气的问他。他从身子被窝里摸出了两个褐色的椭圆球体—鸡蛋。“快快剥,别发现。”他颤颤巍巍的小声嘟囔。那个鸡蛋出现在面前我先是一惊然后满脸欣喜,但刚准备伸手拿的时候突然感觉那两枚保受温暖气体熏陶的两颗鸡蛋真的是太恶心了。好好的蛋香味全无,全是他身上浓重的药味说不定还混杂着一股子屁味。想想我都恶心,连拿都不想拿,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你吃吧。部队上给你们补充营养的,养好了赶快回去作战。打赢了放我回家吃烧鸡。”我装出一副感谢的面容悄悄的在他耳边嘀咕。

   但白真的是一个脑子空白的傻子。手上明明挂着点滴还奋力的把蛋皮剥开,手掐在鸡蛋的上方,向下一掰,飘散蛋香的黄色球体就出现在我面前。我刚想开口说这么恶心你自己吃吧就听见队长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将鸡蛋推回给他谁知他原来虚弱的样子都是装的,胳膊那么有劲我推也推不回去,情急之下自己只能将白色圆托中的黄色球体整整一颗全部一口吞下。

“黄梓。大家都怎么样。”队长进房询问,我用尽吃奶的劲吞下噎人的蛋黄,哑着嗓子说“都好!”“哎呦,黄梓,你也要注意身体。这嗓子...”队长那雄壮的大手就朝我干瘦的后背拍来,差一点点嗓子中的蛋黄就要吐出来了。我扭身摆摆手示意没事,向水杯的方向走去。

  “我给你说以后鸡蛋你就自己吃,别给我留。”我没好气的警告但白。

“我听说为了照顾我们你们现在都要全天陪护了,部队还压缩伙食。我就想着你也照顾我了我也该谢谢你,再说了我妈说蛋白比蛋黄有营养,我吃有营养的你吃没营养的。”他躺在床上嘴一张一合义正严辞的说出这些歪理,刚开始听到他说要谢谢我我还满心感动,但后面那句让我吃没营养的我真的想拿拳头在他的伤口上挥舞一番!

   “给,蛋”第二天他又从被子里翻出两颗鸡蛋,我经常自己安慰自己蛋黄有蛋白和蛋皮的双重保护,他的臭气污染不了我最美味的蛋之精华,也就欣然接受了他每天专门埋藏的鸡蛋。直到他出院的那一天,我每天都可以幸福的吃两个蛋黄。所里的伤兵几乎都痊愈出院之后我们的伙食又恢复了正常,早上一颗蛋一个馍一点榨菜。

   “早上好。”我很希望我每天早上看到的都是一些美好的东西,譬如蓝天白云向日葵以及我们可以回家的公告。可是经常天公不作美,碰上阴天看不见太阳,碰上雨天看不见白云,碰上倒霉看到他。

“恩,好。”

“这次你把蛋清都给我,我把蛋黄给你,我们交换吃。”那粗哑要蛋白的嗓音又在我的耳边回旋。

“不用了,蛋白蛋黄你一起吃,我把我的蛋白也给你。”我抬脸示意讽刺的假笑。

“不行,你都给我蛋白了,我也要把蛋黄给你。”他嘴上说着就掐着鸡蛋的两头反方向向下一掰,蛋黄就落入了我的碗中。

   “但白,早饭来了。今天给你整了一个烧鸡腿!”我将肩上的马札放下,小心翼翼的坐稳在马扎上,掏出包包里从家里刚刚剥出来的蛋白摆在他的面前。“但白,你看看这两边的柠檬草长得多好的!”我对着他嘀咕,这次我咧着悬挂着几颗小白块的大嘴开心的笑着。

   或许他的妈妈就因为他叫但白所以骗他蛋白有营养,让他多吃蛋白。几乎每天早上都可以碰到这个“蛋黄”,“你知道我为啥来当兵不”他每个早上都可以保持精力充沛的神态说话说个没完,对着我手舞足蹈的谈天论地,出于礼貌我每次都是敷衍的应和。“被家里人强行送过来当壮丁。”我随口一句。

他嘭一声在安静的食堂里大拍桌子,“不是。我是忠心要报效祖国的!祖国现在需要我们,我们正当青春年华,满身使不完的劲,我们要打胜仗,祖国和平昌盛了人民才能吃的好!人人天天都可以吃上鸡蛋!”

我差点喷出嘴里的榨菜,我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宏图大志,家家吃鸡蛋,我更希望他说的是家家吃烧鸡。“你就这点出息,你就盼望着我们只能吃鸡蛋!国家昌盛了我们要吃烧鸡的,酱猪蹄的!没出息!”我嘲笑的调侃他。

只见他顿时眼睛放光,突然向我伸来脖子。他的脸理我很近,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他根根分明浓密的睫毛,又是那明亮的双眸,仿佛可以将我吞噬。

“烧鸡好吃嘛?咋做的?鸡蛋都那么好吃生鸡蛋的鸡一定是人间美味吧?酱猪蹄是啥?”他说话时那明媚的双眸如同刚刚降生窥探世界的新生儿满眼的的期待纯真与好奇。

“好吃啊。烧鸡滲油光,外焦里嫩,一咬满口汁。猪蹄吃起来入口即化,糯糯滑滑,满口飘香,对皮肤也特别好。”我脑中一边幻想饭桌上飘香的烧鸡与诱人的猪蹄一边在但白面前开始讲解。

“啊,那么香!那等以后祖国昌盛了我们就可以天天吃烧鸡了。”他的满脸陶醉就像一个口袋装满糖果的小孩。

“所以你就好好打仗,等我回家了我就带请你吃烧鸡!”我一副老大的模样在他面前承诺。

“恩,打仗。”他低头大口的咬着嘴里的白蒸馍。

    “同志们,今晚为了庆祝我们反败为胜在河边进行篝火晚会!”团长在喇叭里通知这个喜讯。虽然这次的空城计让我们损失惨重,但我们这帮子壮丁可不是吃素的,反败为胜大杀他们片甲不留,还收了几个新兵!

   夜晚凉风习习,河边青草的气味防不胜防的就侵袭我们闻惯强国弹药的鼻腔。满天的星辰照耀着我们这群绿衣人,黑暗中的一团焰火在嬉闹的人群中熊熊燃烧,我们脱了鞋挽起裤腿踩踏在河里,双脚被河底的淤泥包围,腿边穿梭着急于逃命的游鱼。我们弯腰打起水花相互泼洒,大笑大闹。

  嬉笑过后我们围坐在光明周围,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诵诗,我们跟着拍手左右摇摆。“给你。”黑夜中有人窸窸窣窣的走到我的身后,递给我一些绿草,“给我草干嘛!”我一脸嫌弃的根本没有接的想法。“柠檬草,拿着。”他顺手塞进了我上衣的兜里,等我转身想还给他时人早就跑了。哪怕那天夜很黑,人群嘈杂,大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向,我也没有回头仔细端详他的面庞,但凭那浓重粗哑的声音我也知道是“蛋黄。”

  “黄梓,黄梓!”我的梦里有奶奶温暖的肩膀,爷爷的读报声,饭桌上烧鸡的飘香,我的梦里.....叫魂声!

“干啥干啥!人没死不用叫魂!”真的是很讨厌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人将我吵醒,尤其时扰了我的美梦。

“你...可以回家了!”

“啥!”我一下就灵醒了。

“公告栏,回家 ...”

鞋还没有踩好我就踉踉跄跄跑到公告栏的面前,倒数第一个“黄梓”。我高兴的大喊,跳着欢呼着跑回宿舍。

   “黄梓,有人找你。”“恩,来了。”我放下手中的药品咧着嘴就走了出去,满脑子都是回家的计划。“你咋来了。”但白中午来给我送蛋黄?

“听说你就要回去了。”

“恩,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可以回家了,等你出来了你来找我我请你吃猪蹄吃烧鸡!”

“恩,好。这个,给你”

一个大男人居然爱养些植物,“你给我一盆破草干啥!”我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嫌弃他。

“柠檬草,对你好。泡水喝!”他递给我一盆绿草,并且草的中间藏着一颗鸡蛋。

“好吧。虽然这个礼物不好但是我也接受了,以后出来了找我。好好打仗,打出一个我们天天都能吃烧鸡的太平盛世。”我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握紧拳头向他鼓劲。

“恩,好好打仗,吃烧鸡。我去训练了,你也好好忙!”我举起右手站好军姿用最好的姿态向他敬礼表达军人最庄严的敬意,大喊“保证站好最后一班岗!”

他回敬“祝愿黄梓同志天天吃烧鸡!”我俩都嘿嘿大笑起来。我将写好家中地址的纸条塞到他的手中。其实那张纸条自己早早就写好了,只是还没有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他。

他的双眸,我感觉自己在他爽朗的面容下被那黑暗的空洞吞噬包围。那天明明阳光明媚我却感觉寒风刺骨,心里拔凉拔凉的。

  回宿舍收拾行李的动作颇慢,不到三个袋子的行李被我活活折腾了四个小时。看到三个不鼓的袋子摞在地下,突然感觉自己很累很累。在部队三年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双腿迈不开步,身上有千斤顶的压迫。我坐在床沿看着桌上的柠檬草,剥开草中埋藏的鸡蛋。这次我的身边没有他,没有人挑走我厌恶的蛋白。无奈我只好将蛋白蛋黄一齐放入嘴中细细咀嚼,蛋白的弹牙爽口与厚味十足软绵的蛋黄在嘴里融合,那是我迄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鸡蛋,也是他给我的最后一颗蛋。

   坐在突突的拉货车上迎着大风与灰尘一路摇摇晃晃回到村里,家人早早在村口等着迎着我这位凯旋的英雄。我向牢笼里刚放出的野豹扑到家人的身上大哭起来,他们将行李放到车上载着我朝家的方向驶去。

  刚到家门口,自己就闻到了房内飘香的饭菜味。“你奶知道你受苦了,做的你爱吃的烧鸡。”我跳下车快跑入屋内,从身后抱住正在端菜的奶奶。“奶,我回来了!”

   桌上有猪蹄,烧鸡,红烧肉全都是我爱吃的。我还没来得及洗手就直接在盘内撕了一个鸡腿塞入嘴里,或许是太长时间习惯吃素了,那个鸡腿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吃。

    我将但白送我的柠檬草放到床头,黑夜里天上的星光照耀在绿色泛光的柠檬草上,突然感觉好饿,想吃鸡蛋。

    “奶,这鸡蛋坏了吧。”我咬了一口刚出炉的鸡蛋,有种怪怪的味道在我舌苔上蔓延。奶奶过来咬了一口“没啊。你感觉味怪放下,再剥一个。”我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鸡蛋,剥了一个两个三个,味道都很奇怪。突然有种莫名的悲伤冲入大脑,双眼因为干涩不自觉的想外冒水。“奶,我不想吃了,回房睡觉了。”

   躺在床上,看着床头的柠檬草,一根,两根..十根...一百根...二百一十根。

“啊吖,谁啊!那么吵。”我的梦很甜,有蛋白粗哑的歌声,有他颤颤巍巍拉着我的手搞笑的告诉我救别人的傻样。

我生气的开门走到客厅,“黄梓,你快看。辛亏你回来了,因为战事临时变故部队向北迁移了,有人说有一场大仗要打。”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急急忙忙跑到村口。部队大军已经走了好远好远,我跑着喊着追着,没有他那熟悉身姿回头。

  五年后。

“黄梓,好了么!”“奥。来了。”我穿上一身红衣,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家人看我也老大不小了,给我订了一门亲事。其实我曾梦到过但白一手抱烧鸡一手捧猪蹄来我家提亲,但是五年过去了。我没有见过他,有人说他们继续向北迁移打仗了,有人说他们死了,有人说他们都被放了,回家娶亲生子或者外出做买卖了。

对于跟一个陌生人一起生活一辈子,我想过反抗家人的意思,但是父母之命必顺为之,奶奶爷爷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该送他们一个曾孙添添喜气了。看中镜中梳妆打扮的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变的这么丑了!

柠檬草,我的双手将花盆捧在怀里,细细数着近年来繁盛的草叶。

“新娘子,快走了。”大痣媒婆推门而入,怪不得她是媒婆,长那么丑肯定嫁不出去。她看着我手上的柠檬草,“这咋出嫁了还玩上草了。”她急匆匆的拉着我想外走,我还没将花盆放稳整个人就被她一把拉起,她的手推开我手里的宝贝儿。

“嘣”!棕色的泥土暗红的瓦片鲜绿的草叶还有,白色的信夹。

  我心中的怨气全被这封莫名的信夹冲散,我有预感。那里写着我最期待也是我最害怕看到的东西。

  “有人告诉我柠檬草的花语是:开不了口的爱。我都想好了,打完仗了我就提着鸡蛋抱着烧鸡和猪蹄按照纸上的地址找你提亲。”

我的眼泪唰一下就喷射出来,仰天大喊,手中的纸被突来的液体打得模糊不堪。我扯下头上的凤冠甩开身边拉扯的老女人朝门外跑去。

  但白,开不了口的爱。我不怪你,我又何曾可以开的了口呢。我那日逃婚之后我去找过你,他们告诉我你在战争中牺牲了,他们还告诉我本来离队的是你,但你请求团长不要遗弃自己,将离队名额从你自己换成了我。

我当时听完特别生气,就像当年你说的你吃有营养的蛋白我吃没营养的蛋黄,这次你不希望被部队遗弃,你就让部队遗弃我。你太自私了!

  你看我给你带来的烧鸡,蛋白,最近没买到猪蹄就没给你做。

你在天上可以看到,我们国家现在繁荣昌盛,大家好好干活都可以吃的起鸡蛋,什么猪蹄烧鸡人民都快吃烦了,都换什么鲍鱼啊鱼翅海参吃了。你土老帽肯定听都没有听过,满脑子的鸡蛋。

  我们是军人,你是前线打仗的我是后方救援的,我们的使命是保护祖国繁荣昌盛。说不出口的爱,因为我们的言语里只有爱国。那些男女之间的你不说我也懂,因为我也有同感。

这墓碑旁现在遍地都是柠檬草,说不出口的爱累计如此之多,我也有勇气向你说出了
       ——————但白,我是你的蛋黄

柠檬草:说不出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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