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在常熟城内常有一人手托小盘,出入于湖园、仪凤和石梅一带茶室,澡堂、旅馆、书场也有他的身影,那就是当时常熟人所共知的卖糖老松。他姓名不详,身材瘦削,双目炯炯有神,背微驼,因此也有人称他驼老松。卖糖老松独自一人住在言子墓下的清权祠内,以卖糖食为生,他所卖的都是些精美小食——玫瑰糖、核桃糖、松花糖、杏脯、糖莲心、椒盐花生等,秋季新栗上市后,他又专卖糖炒栗子,生意火爆。
生意火爆是因为糖炒栗子全过程都由他亲自操刀,卖糖老松以前学过武术,一段里面装有数百斤细铁砂的大竹筒,他两臂向前平伸,把竹筒搁在臂上翻滚。当滚到喉骨后,再运气将其远远淡出。据他自述,这套本领要经过一段不间断的艰苦练习,竹筒里的铁砂从半斤开始,日积月累逐步增重,当装满时足有二百多斤。他还会轻功,初练即在广场上钉几十个方凳高度的木桩,然后桩上行走,足不履地,先慢后快。待纯熟后便能跳跃自如,桩子愈筑愈高,距离愈来愈远,最后就可腾空飞步,身轻如燕,他的师傅已经到了“飞檐走壁”的地步了。
1937年日军入侵常熟时,卖糖老松年近八旬,再也舞不起当年的竹筒和轻功了,就带着他的那些糖食死于乱离之中。他有这般武艺,却隐姓埋名,寄迹市廛,以卖糖为生,颇有屠狗卖浆之风。他虽不是像《侠隐》(电影《邪不压正》的原著)中的李天然面对国仇家恨大杀四方,快意恩仇,但从他的糖和武艺中不难看出他也绝非泛泛之辈,最可惜是他的糖食没有传授到任何人,没能传承至今,不过我想,卖糖老松的糖定然跟现在市面的糖都不一样,他的糖有种“侠”味。
百年虞山味,一代琴川风,无论是王四酒家、马詠斋,还是卖糖老松,都是这一百年多年常熟人文变迁的结晶与见证。或许现在它们的味道跟过去比已大不一样,但是当你品下一口时想起这些常熟味道的历史时,打开的就不仅仅是你的味蕾,而是唇齿相依、血脉相承的归属感。一方水土养育一方儿女,家乡的味道便是我们一生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