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地·灼灼三千里
文/洛渡
引首 命伤
古地东海,瀛洲,三千里桃花林。
有女子若仙,红衣素裙,采花酿酒。
百年已过,女子依然颜若少女。乡人言妖,心慕其美,多不敢近。
昆仑之域,沧都之城,珠宫贝阙,琼楼玉宇。
王子朱衣,生时背有字纹,红线绘朱字,人以为祥瑞。
稍后,王子常无故啼哭,医诊之,断为王子背负朱字所致,言曰:非祥瑞,是命伤,无药可治,一生抱痛,且儿女情长命中大忌。
或有传,海外瀛洲,三千里桃林,有仙酿酒其间,若得其桃花酿饮之,命伤可愈。
王子朱衣年渐长,痛愈难忍。遂白衣浮海,寻酒疗伤。
桃花卸红妆,谁带伤醉醇酿。
粉墙黛瓦房认琼玉容光。
影剪素纱窗,嫣然一缕芳香。
心道初相逢宿命早登场。
剑柄赤绳绑,白衣谁家儿郎。
停一格影轩昂苍苔城墙。
风微薄酒烫,又踉跄宿命伤。
纤素手桃花酿烟海苍茫。
行影沧凉,谁在身旁。
策马去地老天荒。
渐明月昏黄灯灭纱窗。
往梦里怅惘。
红尘流觞,费尽思量。
素弦弹灯火辉煌。
任清泪流淌花落惆怅。
歌残翠袖长。
坐一夜凝霜,不觉又望斜阳。
一字动心肠此间意痴狂。
我等待荒凉,你把谁放心上。
看朱成碧苍牵不住衣裳。
小桥垂黄杨,竹深水远家乡。
若得你伴身旁风沙粗犷。
最刺眼锋芒,刃染血将我葬。
这故事无人讲不再怕伤。
风浮暗香桃花空酿,
酿不出停留目光。
当千里流浪换来离殇,
卿眉谁来妆。
立尽寒江孤舟浮漾。
空寂了华屋高堂。
披红艳嫁裳花色烟光。
青灯古卷黄。
莺飞草长满目凄怆,
你偎依过的素裳。
听风雪绝望错身两忘。
余枕簟寒凉。
醉墨忆香岁月沧桑,
护花铃响声铿锵。
听风雪绝望错身两忘。
余枕簟寒凉。
后来。
他在昆仑沧都,他依然是朱衣王子。当然,王妃当然是,当然不是她。
后来。
她在流放中,看见千家灯上又看见千家灯灭,她终于学会了用沉默去微笑。
后来。
他依然在九天真王宫,在风中等待九个夜色地连续降临。
他与她与他,终于,各不相关。
九天真王
古地至高神。古地创造者。原型为列国之大夏国景王白禁。其神迹以其额间眸的苏醒为分界。
额间眸苏醒前,他基本都是在渡劫,持续时间很长,持续的状态很衰,一言难尽,按下不表。
额间眸苏醒后,他便开始,真正地创造古地。
真王九劫
指九天真王白禁所渡情劫。
九天真王的妻子纸染,在他的额间眸里沉睡。真王九劫,就是他为了唤醒他的妻子,必须渡过的九重劫难。任一劫失败,劫难重头。在真王九劫的第九劫里,他的妻子的劫身的名字会有她本名的一个字。这是真王九劫里唯一的福利,让他不必如前八劫那般,要花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精力去寻找妻子的劫身。
初章、额间眸
古地,列国的各个版本的地图里并没有图绘的区域。压根也不存在。本就是列国的遭际离奇的奇人异士们虚构出来的一块地方,以列国的一些历史人物为基础,再添入些妖魔鬼怪和人,敷衍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描摹些悲欢离合的场面,统归就是寄情述怀,然后以企求寻到一丝丝心定身安罢。
古地,有三百六十五座城,每一座城都有很多个故事在流传。
笼罩着这三百六十五座城的苍茫天宇,即是神栖之地。九天真王宫。神宫主殿。
古地。九天真王宫。画栋雕梁,楼阁参差。
楼阁之巅,临风望月的白衣男子。身形俊拔,五官劲利,目光很亮,神气不怒自威,天生自带三分凶狠,额间血线一道,似是伤疤,特别艳特别红,似要随时裂开来,裂出一只噬血而生的眼睛,又似要裂生出一个战意凛冽的人,莫名地给他的凶煞添了几丝森森邪气。
这个白衣男子当然是古地的至高神,古地诸神的尊主。九天真王。后来,战胜持千秋圣剑与他争位的渡河者之后,他便再无对手,从此不死不灭,居九天真王宫,创造古地赋予古地生灵赐予三百六十五座城以供生灵们生存并主宰古地。这九天真王在列国的史书里居然还真实有其人,史书里他的文字记载并不多,他英年早逝,很多故事未曾开始便已结束,而开始了的故事除了少数几个,绝大多数再去不到终点。
大夏国的白衣大将,景王白禁。是的,他就是九天真王的原型。
那个姓千名洛渡的巫师,传闻他是某个国家的显贵之后,可惜被流放,从此再无贵族的身份依仗,污泥里求生的他索性就修习了故国禁绝的巫术。拜入崇国朝夕阁。成为朝夕阁又一个特别著名的邪术士。他平生讨厌三样东西,下雨天,伤风感冒还有九天真王。当然九天真王也是讨厌他的。他俩尽量避免相见。但有些事,似乎难以避免。
不知道洛渡是何时出现的,更不知道他是从何处而来,随着几丝清风,缓缓在九天真王的身后由模糊到清晰,他站定,也抬眼望月:“别来无恙,景王?”
九天真王一动不动:“洛渡,你不妨当我又死了,高兴高兴。”
孤零零的一钩弯月,被灰扑扑的云雾慢慢地遮掩得阴暗难明。
洛渡眨眨眼,无法理解:“景王就这么喜欢当个牌位闻香蜡纸烛的味道?”
九天真王哪里有耐烦心跟讨厌的人叽歪啰嗦,挥手撵人:“您就哪儿来回哪去,我跟你合不来,你跟我也合不来,何必见面呢。”
洛渡就对着阴暗的弯月,微微一笑,笑得也是真阴暗:“景王,你即将迎来同阿染的第九劫了吧?”
九天真王沉默下去,目光却还是愠怒地亮了一下。
“听闻劫数失败,一切从头。大功将成,最怕功亏一篑呐。”
“听闻你已经从头九次了。”
洛渡悠悠闲闲地说,温温润润的声音听来是相当地刺耳。
九天真王是半个字都不想再听,拂袖转身,骂了一句:“关你屁事!”
洛渡居然温温和和地笑了,温和地望住那抹故作镇定的背影:“景王,毕竟我们也算有过点交情,当然相处得不太愉快,但是,我这个人,怎么说呢,就是太容易心软,我觉得有些事我应该让你知道。”
风送来数以万计的桃花花瓣,艳红和粉白缤纷而下,宛如一场盛大的落雪,在对峙的男人们之间妖娆漫舞,覆发沾衣。九天真王的劫到了。
洛渡的紫眸在桃花漫舞里越来越亮,他刻意一顿,阴恻恻一笑,这笑意里的阴险狡诈真是越来越收放自如:“景王,得罪了,我是你这次渡劫的第九劫。阿染这次的劫身是碧染,在东海瀛洲,三千里桃花林,已经酿酒百年。”
九天真王额间的血线当然不是伤疤。那是他的眼睛。第三只眼睛。他的妻子纸染,沉睡在这第三只眼睛里。九天真王要让沉睡在他的额间眸里的妻子,那个在他棺椁前殉情的女巫苏醒,他就必须和她的劫身成功渡过九重劫难。如此,他方能唤醒他额间的眼睛,唤醒他的妻子。只是这九重情劫,任一重劫难渡劫失败,一切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