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西北的火车(江湖令04——意识流)

开往西北的火车

十二月的中旬的一天,我登上了一趟火车,一趟开往西北的火车。

它的车厢外是深绿色的,像是发酵了铜的颜色,我站在站台上,看着它从远处飞驰过来停在站台边,这让我恍然间想起故乡六月草丛里潜藏着的青蛇,被咬上一口,就足以丢失性命。而此刻,我登上踏步,走进了青蛇的肚子,就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但不同的是,我这里有明亮的窗户。那窗户里的光让我知道,我不会死,而是坐在它的肚子里,开始另一段征程。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像是蜗牛背着一个硕大的壳穿梭在一群背着大壳的蜗牛中间,终于,在经过艰难的爬行后,我找到了一块暂时属于自己的座位。蓝色的坐椅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荡出层层涟漪。此刻要是能坐在上面睡觉,再梦见一些美好的事物,或者听听音乐,然后回忆起自己短暂而漫长的一生,再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的坐着也极好。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我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也无法将行李架放上行李架,而后面的人群又开始催促。

“到底走不走?不要堵在这。”

“你好,能不能帮我放下行李。”我对身边的人请求道。

可他们仿佛没看见我似的,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不耐烦地说:

“自己放!”

还真是人情冷漠,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在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生活的太久,人也会变成水泥似的,没有温度,也不需要感动。直到某一天突然醒来,才发现:呵,原来自己被修筑进了某栋高楼里!

但他们并不会感到悲哀,只会在看到其他水泥被修筑尽的高楼没有自己这幢好时,沾沾自喜。而在看到比自己这幢更好时,则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全然没有心跳,也不需要心跳。

最终,我也没能将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只得寻了一处还空着的座位下塞了进去,像蜗牛脱掉了沉重的壳。不管怎么样吧,总算是可以安心坐着了。

我在靠窗的位置上坐定,便想着要再看一眼这座南方的城市,于是我把头转向窗外。十二月早晨的阳光清澈的的流淌在窗外微凉的空气里,远处城市的轮廓像是模糊的阴影。我忽然觉得,那里有我大把的生命和时光,即便是我走了,也带不走昨天的自己,但这座城市却不会因为我有一丝的高兴或忧伤,这让我觉得悲凉,就像是在大漠上行走的骆驼,或许可以遇见同一片泉水,但却永远无法再见到上一次喝水时落在水里的影子。

“姑娘,你到阳平关下么?”

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头来,这才注意到我的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她的衣服陈旧但却十分干净,鬓角的头发已经有些泛出了白色,就像北方黑土地里蒙上的霜,她的对面是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一样的朴素穿着,黝黑的皮肤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仿佛春天犁过地一般,横亘在脸上。

我快速的打量了他们一番,忽的紧觉起来。他们怎么知道我到哪里下车?还恰巧坐在我的旁边?一瞬间各种女大学生被害的新闻报道又铺天盖地的涌上了我的脑海。去年开始,新闻就开始频频播报在车站或公交上,一些人先是装作和被害人很熟,然后用药物将其迷晕,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将人带走,然后取出内脏,卖到黑市上去,或者干脆卖到一些鸟不拉屎的大山沟里给别人当媳妇,而现场的人大多也不明就里,以为双方是父母或恋人。

许是察觉到了我警惕的目光,那妇女赶紧将一张砖红色的纸片递到我面前,补充说到:

“呃,你的票掉了,我们也到阳平关下车。”

我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了我的名字和阳平关三个大字,内心这才安定下来。我接过票,突然发现这妇女的眉眼中多了一下和蔼和朴素,而不是我刚才看到的那样,带着一些阴谋般的。

人啊,果然是利己的,容易被感情和一瞬间的认知所左右的。当你认为好时,怎么都好,当你认为不好时,便怎么都不好。身为普通人的我,自然也逃不出这样的定律。

接下来的时间,是在闲谈中度过的。中年妇女告诉我,她和他的男人在福建打工,她在一家食品厂子里,而她的男人在建筑工地上。她们有一个读大学的女儿,学的是音乐,她说她的女儿从小就天赋异禀,第一次在幼儿园看到钢琴时,虽然不会弹,但那双小手就在上面优美跳动着。

听到这里,我的内心像被秋天树林里苍耳的种子狠狠的刺了一下似的,我大概已经猜到,他们为何如此拼命努力的工作,音乐是个用钱砸出来的专业,尤其是对于农民家庭而言。譬如拿钱烧火,任你有再多的钱,丢进火坑里,一样是闷声不响。或许到最终,火也没能够越烧越旺,但不投,就会熄灭。而那些烧火的家长们,总是看不得因为没有自己没有足够多的“燃料”,而让火无法继续燃烧,因此他们努力赚取“燃料”,甚至恨不得将自己变成“燃料”,以此点亮儿女们的未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天下父母的心大概永远都要掉尽这样一个周而复始的圈子里,即便有一天,我们为人母,为人父,多半还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但那是,我们或许不会再感叹可怜,反而觉得一切都是值得和理所应当的。我这样想着,又觉得他们变得伟大起来。

临近傍晚十分,天色在车窗外逐渐暗淡下来。窗外的景象也由南方的丘陵水田换上了北方的平原旱地,原野因收割之后显得更加苍凉和一望无际,只留下一片黑压压的庄稼杈和稀疏堆着的秸秆。四周的防护林里,干枯的叶子孤零零的挂树干上,像是石洞中倒挂着的蝙蝠,迎着风瑟瑟发抖。

此时,到了饭点,车厢里开始热闹起来。餐车、零食水果车、代售鸡腿的乘务员,以及接热水、丢垃圾、上厕所的男男女女在拥挤狭长的走道里穿梭着,泡面味、快餐味、零食味,混合着洗手间和垃圾桶里散发出来的恶心气味,弥漫在整节车厢里。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丢进了拥挤的泔水桶里一般,令人作呕。

“姑娘,你不吃点东西嘛,这车可是要坐到明天夜里的。”

中年妇女一边对我说着,一边将叉子插在泡面桶边缘的纸盖上,防止水蒸气冒出来。

“坐车不太消化,吃不太下。”

我答着,将一包彩色的糖果倒在小茶几上。

这时我看见旁边睡在座位底下的三个四五岁的男孩子,衣服脏的和地面似的,而脸脏的和衣服似的。他们从昨天清晨上车开始,便睡在大人的座位底下,只用几张废报纸衬在车厢深绿色的地面上。中途列车员查票的时候曾无奈的说:“按照规定,每个家长最多只能带两个小孩。”他们的父母自然免不了一番哭诉,于是列车员也无意为难,便不了了之。

我看向他们时,他们三个正躺在座位底下,大一点那个男孩子手里拿着一个汽车模型,其中有一个孩子也想要,便伸手去抢,等他拿到手后,又被另外一个男孩子抢走了。于是三个男孩子为了展开了争抢汽车模型的战争。

最后战争在家长的制止和大孩子的胜利中落幕,但大孩子很快便被他的妈妈训了一顿,只得乖乖把模型给最小的弟弟。于是,他撅着嘴巴,委屈的蹲在我旁边,眼泪汪汪。

我忽然想起,大概是四年以前,我曾在南方一片很偏僻的小村庄里做暑期辅导班的老师,每天辅导三四十个学前班至六年级不等的孩子的语文。那些孩子总是跟在我的身后,老师长老师短的喊我,眼神清澈的像是村庄里的山泉水一般。直到好几年以后,他们初中毕业,上了高中,依然有人给我发消息,说“老师,我永远记得你。”这曾让我在深受感动。

我看着蹲在旁边的孩子,就像当年我辅导过的那些学前班的孩子,他们也经常打架,然后蹲在地上哭,或者挂着鼻涕跑过来一把抱着我,“老师”还没喊出口,就哇哇大哭,让我又好笑,又心疼。

“小朋友,姐姐给你糖,不要哭了。”

我想着,拿起茶几上的糖果,递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拿走了糖果,却很警惕的看着我,仿佛我随时会抢走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一般。

这时,旁边两个孩子也看到了我茶几上的糖果,于是他们露出一种贪婪的表情,纷纷冲上来,将我茶几上的糖果洗劫一空,然后他们三个站到了一起,仿佛又达成了统一战线,满足得意的笑着,拆开了包装纸。而他们的父母,却如同鲁迅笔下的看客一般,全然不加制止,甚至还带了一丝看热闹的味道。

那一瞬间,我觉得四周的空气就像是窗外结的河面,而我是置身在河底寒冷的石头,无法动弹也不能呼吸。

我又想起在很多年以前,我曾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可怜的老乞丐蹲在过街天桥边乞讨,于是我将我口袋里的几块零钱放进了他的破碗里,但另我没想到的是,周边更多的乞丐纷纷向我涌来,他们将我围住,然后抢光了我身上的钱!而导致我这场无妄之灾的那个老乞丐,却像是一个路人般,眼神冷漠的坐在那里,全然没有帮忙结围的意思,甚至没有一丝愧疚。

大概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没有没有给过任何乞丐零钱。也是从那一天起,我明白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但让我防不胜防的是,今天这样的故事竟然重演在一群四五岁的孩子身上,而他们的家长甚至还在心里默默叫好。这是怎样的可悲了!

小错不改,终成大祸,倘若有一天,这些孩子酿成大错,而他们的父母就是罪魁祸首!

我不再想去追究,也不再想看他们的脸。干脆静静的埋头睡觉。但转而我又想到了自己的软弱,当我在一群乞丐围住的时候,当孩子们抢走我糖果的时候,我从来都不曾拿出强硬的态度和捍卫自己权益的决心。的确,我是一个软弱的人,而也正是我的软弱,又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从这个层面来说,我也成为了“罪魁祸首”之一。

其实,这种苗头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已显现来。我出生在北方大山深处的一个单家独户,从记事便与外界很少接触。大约在四五岁时,我第一次跟随父亲去汉中,在汽车上,有小偷趁我父亲睡着时,将手伸进了他衬衫的口袋。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幕,可我却不敢喊“小偷!”,甚至不敢叫醒我的父亲。那时我满脑子都是从某个电视剧里听来的话“你要敢出声,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索性我父亲平日里十分小心,口袋里并不曾装钱。但这件事却成为我童年里很深的一道烙印,日日夜夜的提醒着我:

“你真软弱!”

深绿色的火车像蛇一般,蜿蜒在北方苍凉萧瑟的大地和山峦中,我坐它的肚子里,听着不绝于耳的吵闹声,然后在半梦半醒间思考着别人的人生和我自己的人生,一晃便已经是第二日天明。

当我睁开眼睛时,车子正经过一片河谷地带,深蓝色的河水结了冰,水面仿佛是一面平滑的镜子,倒映着周边巍峨的高山和比水更蓝的天空。又像是一双清亮的眼睛,静静地凝视药物,也包容万物。

哦,那的确是一双眼睛,清亮的眼睛。是在哪里见过呢?思绪仿佛被猫抓乱的毛线,我努力的找住其中的线头,然后将它缠绕成球状,往事清晰的轮廓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是在初春午后和煦的阳光里,盛夏夜晚明亮的星辰里,八月早晨的微风里,还有岁末纷飞的大雪里,我曾见过这双眼睛,而它的主人是一个很特别的男生,一个在清晨或黄昏孤独写诗的男生。

大约是在高三的时候,我们曾一起坐在燕子河畔,谈起诗与未来。他对我说,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他坐在一辆火车上,沿着黑色的一望无际的河岸线一路向北,穿越国境。那时,我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里有一片星河,而他笑起来的样子则像是干净的雪山。

遗憾的是,毕业之后的这些年里,渴望漂泊的他成了一名县城里的公务员,而害怕漂泊的我却乘上了他梦里的火车,兀自奔波。但他的眼睛和笑容却成为时光留在我心里的一道印记,在四处漂泊的这些年里,俞加清晰。

我坐在火车上,深蓝色的河水在车窗上飞快的倒退,四周山峰上的积雪明明灭灭的在阳光下闪烁着,但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轮廓,犹如那些渐行渐远的昨天,看得见,摸不着,终究要走上告别的道路。我想起我曾经为他写过一句诗:

你笑了,笑得干净而清浅

犹如雪峰前明媚的回音

这大概是我在火车上想起的唯一一件美好的事情吧!

30个小时之后的夜,终于来了,带着北方苍茫浓厚的荒凉,从车窗一层一层的涌来。黑色的山峰,稀疏的灯火在车窗上跳跃着,又一闪而过,仿佛鬼魅的幻影一般。

“姑凉,准备下车了。”

旁边的中年妇女好心提醒了我一句,便俯下身去收拾行李。

“好的,终于到了。”

“是啊,脚背都坐肿了。我看你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下车去车站周边吃点吧,哪里都是小饭馆。”

我应着,从座位下找出我的行李箱,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副画面:灯亮着,门半掩着,厨房铁锅的热水中放着一碗饭,腾腾地的冒着热气……

车站外,浓重的夜色吞没了整座小城,候车厅门口的灯光也变得稀薄。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满脸喜悦的跑了过来。

“爸,妈,你们终于到了。”

她说着,接过中年妇女手里的行李,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走向他们心中的温暖与光明。

我站在一片浓重的夜色里,看着他们的背影和整座沉睡的小城,才想起这是零点的最后一趟上行车。在这个荒僻的小城,每天只有为数不多的长途车经过,客流量也很小,车站周边的小店都早早同小城一起睡去。

我的心里忽然有些悲凉,这些年,我走了千里万里的路,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尝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而未来无数的日子里,我还将无数次地踏上这条路,四处为家,也无以为家。

我在附近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小旅馆,老板从柜台后的沙发上坐起身来,睡眼惺忪的收了钱,递给我一把钥匙,便钻进了被子里。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无心再去吃饭,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我又回到了那趟深绿色的火车上,沿着铁路,一直向西北方驶去,穿过了狭长的河西走廊,广袤的塔里木盆地,以及阿尔泰山脉和蒙古的大草原,冰冷的铁轨上哐啷哐啷声响的震彻了我的耳膜,我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滚动的车轮,而此生也注定要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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