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大爷的杂货铺
1.
昨晚收到一条读者朋友发来的私信,浏览的时候私信栏只显示着最后一行字:“现在感觉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看样子是遇到了大问题,我煞有介事地严肃点击,展开后的“苦恼”却长成这个样子:
“我现在大二,但是感觉自己不够优秀,有很多地方做的都不好。成绩第一德育第一也参加学校里的各种活动,也有一些奖项。但是,现在感觉很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短短三句话,读之的心情如坐过山车。成绩第一……哎呦,不错哦。德育第一……现在大学还考“德育”?还能评出个第一第二?看来自己跟不上时代步伐了啊。参加各种活动获奖……嗯,还是个全才。感到无助……这个……
这个可以理解的。
但估计一部分人无法理解:这不明显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嘛?这么优秀的娃,哪来的危机感呢?
唉,这位看官,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一来当今社会竞争激烈度与方面领域的多维度,那是相当之大,怎是个分数就能扫尽天下浊的?
二来呢,生活是有好几个层次的,这位读者朋友目前只能说在“求生”的层次一马当先,情感与人际层面,乃至哲学层面的问题处理得如何,还未可知嘞。
三来呢,我们要考虑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读者朋友虽然账面足够“优秀”,但她自己总觉得茫茫然,生怕力气没使到正地方,心里没底,总觉着,缺了点儿什么。其实当今的年轻人,面对未知的未来,很少有谁具备足够的安全感的,哪怕是“第一名”。
2.
对照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可远没有这位读者朋友这么优秀。起码从成绩这一块来谈,就乏善可陈。
自从升入大学阶段,我的成绩就没进过前五。准确来说,一直在十名开外晃荡。有时临考突击偷了懒,还要甩到二十多名去。
唯一拿得出手的,倒是有几门专业课拿过头名,但算分都看总分,我是个短板很短的木桶。读研期间英语还挂过科,往好听了讲,算是完整了求学生涯,丰富了生命体验。成绩单是不含糊的,它不会这么写。
至于各种学生组织和社团,倒是参加了不少。各种级别的比赛与校内校外的活动,也浸淫很多。奖项证书一类,同样拿过,但不值一提,多半还是纪念意义比较大。
这样稀松平常的大学生涯,按理说是没资格感到欣慰的,但坦诚讲,可能是我对自身要求比较低,或脸皮较厚的关系,自我感觉良好。回首求学生活,我是十分满意的。
我没法怂恿一位大好青年和我一样降低标准;脸皮比较私人,也不能借给她用用。那么想给她一点安定感,想让她走得更加清楚悠然,咱们就得聊点除了低标准与厚脸皮以外的,别的。
这个“别的”是什么呢?它是我给自己定下的一个永恒要求,名字叫“二八法则”。
诸君听闻莫要误会,这个所谓的“二八法则”指的并非是意大利经济学家提出的“帕累托定律”。
我个人的这个,要庸俗浅白得多,老实讲,无非就是自己常常提醒自己的一句话,还挺押韵:二八二八,咱把根一扎,然后你就“随便”开花。
3.
人活着不是完全给自己活的,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你活的时间越长,你的社会属性就越浓,承担的角色与责任也就越多,多到有一天,你往下摘,都发现摘不干净了。
各种与你相互作用的人,会根据自身的物质与精神诉求,向你提出种种的标准和要求。
理想状态当然是啥也不管,我活我自己的。但这不现实。哪怕你率领一家老小都树立了一种“自己觉得好就好”的价值观,但你的父母妻儿还是要上街的,经年累月,受得起浮嚣的浸染吗?
所以,有些东西该追逐还是得追逐的;但是,这涉及到一个分析与分配的问题。
人跟人不一样,处境也不同,那么总和是十,就会出现三七、七三、四六、二八、五五等多种分法。
我个人的分法是二八,也就是说,二的部分,我尽情满足你们,但也别贪心,八还是我的。
换句话说:二是我与这个世界谈判、协商甚至是扯衣服揪头发之后,做出的妥协,让渡出去的部分。这部分,就是你的,你说了算,我全情投入地满足与配合,毫无怨言。而且,这个二还是根,不能没有,没有我活不成,咱们的关系也受威胁,所以做足了二的功夫,对我也有好处。起码,给八提供了底子。
但咱说好了,剩下的八,归我。
4.
在“二八法则”的英明指导下,我首先成为了一名吃货。
十块钱给你,你怎么吃?我不知道。
我的吃法是:先花个八毛一块的,买个馒头,垫巴垫巴,压压饥,把本能层面的坑填一填。
剩下九块钱,可劲儿尝鲜。臭豆腐,烤冷面,烤冷面包臭豆腐,炸鸡柳,土豆泥,脆骨烤肠……来来来!一起吃一起上!要是能富裕出三块两块的,来瓶最便宜的啤酒,再煮一包方便面,美!妥!
所以我虽然出身贫苦农家,长辈们对我期望也很大。可到了高三,离高考还有大半年,估摸着自己怎么也能考个普通本科,就踩一脚刹车,不怎么往死学了,而是“感受”了一下最后的时光,也顺便,看看大伙。
父母跟我相交多年,对此也没大意见,他们还是有底线的:只要这孩子别回村种地,将来自己能养活自己,就算小成。这就是“二”,这就是“根”。
“二”的部分我给足了,我家祖辈也没出过大学生,最后录取结果下来还是个重本,他们还挺高兴。
余富出来的“八”,我也没浪费。高中期间看过三百多本闲书杂志,该愤青愤青,该早恋早恋,吸烟没敢提前碰,是大学二年级后才学的。
大学期间在学业方面只给自己一个要求,拿一次三等奖学金,最终还真如愿了,但往家里上报时要讲究措辞:嘿,瞧见没有,咱可是拿了奖学金了!
大学里的“二”要复杂一点,因为涉及到将来的谋生大计,所以,甭管怎么变,要始终守住一个内核:尽可能塑造起一门一技之长,哪怕一切都不行了,还能指望它赏口饭吃。
所以,我专业课不敢含糊,动不动还尝试一下学门外语,心想哪怕老子啥工作都找不到,再不济,可以当个中学外语老师吧。当然,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剩下的“八”,挥霍起来也有讲究,第一层考虑兴趣,第二层再考虑社会需求,第三层考虑接近性。于是玩的都是演讲啊、写作啊、编剧啊、表演啊、主持啊一类、偶尔再参加个学生组织,哪怕混到个一官半职,也是为了看看里面是啥样。
我个人精力比较盛,也是托了大学生活真够闲的福,就这么霍霍,那“八”里面还有富余。
于是,偶尔附庸风雅,看一些死人看不着,活人看不懂的书,刷了几百部电影,捎带手考个研,偶尔谈谈恋爱,做一些屌丝们常干的事情,什么的。
人应当有点志趣,最后,我把残留的一丢丢精力,奉献给了哲学。
审美,我底子薄,可也是一辈子的事,那都是后话了。
5.
最后,关于我这种二八法则,以及“把根一扎,然后你就随便开花”的座右铭,我想攀个高枝,用胡适先生的一段话,作为总结。
离开学校之后,大家总得寻个吃饭的职业。可是你寻得的职业未必就是你所学的,或者未必是你所心喜的,或者是你所学而实在和你的性情不相近的。在这种状况之下,工作就往往成了苦工,就不感觉兴趣了。
为糊口而作那种非"性之所近而力之所能勉"的工作,就很难保持求知的兴趣和生活的理想主义。最好的救济方法只有多多发展职业以外的正当兴趣与活动。一个人应该有他的职业,又应该有他的非职业的玩艺儿,可以叫做业余活动。凡一个人用他的闲暇来做的事业,都是他的业余活动。往往他的业余活动比他的职业还更重要,因为一个人的前程往往全靠他怎样用他的闲暇时间。
他用他的闲暇来打麻将,他就成了赌徒;你用你的闲暇来做社会服务,你也许成个社会改革者;或者你用你的闲暇去研究历史,你也许成个史学家你的闲暇往往定你的终身。英国十九世纪的两个哲人,密尔终身做东印度公司的秘书,然而他的业余工作使他在哲学上、经济学上、政治思想史上都占一个很高的位置;斯宾塞是一个测量工程师,然而他的业余工作使他成为前世纪晚期世界思想界的一个重镇。古来成大学问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善用他的闲暇时间的。特别在这个组织不健全的中国社会,职业不容易适合我们性惰,我们要想生活不苦痛或不堕落,只有多方发展业余的兴趣,使我们的精神有所寄托,使我们的剩余精力有所施展。
有了这种心爱的玩艺儿,你就做六个钟头的抹桌子工夫也不会感觉烦闷了,因为你知道,抹了六点钟的桌子之后,你可以回家去做你的化学研究,或画完你的大幅山水,或写你的小说戏曲,或继续你的历史考据,或做你的社会改革事业。你有了这种称心如意的活动,生活就不枯寂了,精神也就不会烦闷了。
——《赠与今年的大学毕业生》·胡适
愿你有根,也能“随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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