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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纷纷五代乱离间,一旦云开复见天。
草木百年新雨露,车书万里旧江山。
寻常巷陌陈罗绮,几处楼台奏管弦。
人乐太平无事日,莺花无限日高眠。
书接上文。斗转星移,万事变迁,如今已是大明朝明世宗朱厚熜的天下,年号“嘉靖”。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嘉靖皇帝也算奇怪。他自封为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是一位崇拜道教的皇帝。嘉靖皇帝开创明朝皇帝长时间不上朝的先例,但不代表他昏庸无能。朱厚熜初登帝位时进行了一系列纠正时弊的改革。清查勋戚强占的庄田,还田于民。对外戚世袭封爵的制度作了变革,并成为永制。史称“嘉靖中兴”。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春,百花盛开、万物光辉。怎见得,有诗为证:
律回岁晚冰霜少,
春到人间草木知。
便觉眼前生意满,
东风吹水绿参差 。
各地区都迎来很多的游客,单说山东兖州府,来了两个外地人。先看走在前边的这位,但见:
面似银盆,阔眉朗目。散发披肩,满面春风。身高近六尺(按明朝的计量单位算),长发及五寸。身穿云边秀白袍,头顶四方平定巾。背后一包行囊,手里一把折扇。
后边这位,粗胳膊大腰身,面皮被太阳晒的稍微发黑。乱胡子碴没梳理,头上束着网巾。背后一大包行囊,单手提五尺八卦棍。您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张飞简单化了个妆似的。
那么说这二位是干什么的,咱们慢慢来讲。前面那位,乃山东青州府的人,住在临城边的穆庄。姓穆,单名阳。这位自幼就学习四书五经,在儒学方面占着一绝。后面那位,也是家住青州府穆庄,姓穆,单名祥。穆祥是穆阳的一个仆人。在古代,仆随主姓,但穆祥本来就姓穆。如果他不姓穆,穆阳一家也不会强求。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咱们单介绍他们怎么来的。在隋朝及以后,都要通过进京赶考来获取官职。穆阳就是来赶考的,还是他的父母想的周到,让他提前几个月启程。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涨涨见识。拿了必要的衣物和足够的路费,立春前几天就启程。走之前穆阳的父亲还开玩笑“这些钱,一般人能花八九个月。要是你,十八,十九个月也花不完。”
简短截说。挑良辰,择吉日,穆阳领着穆祥赶奔顺天府。因为时间充足,穆阳先去泰安州拜会老师。今天走到了山东兖州府,顺便欣赏一下当地的风光。
走着走着,穆祥在后面就开了口了:“我说少爷,你光让我跟着你走了。我看咱们也走了半天了,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穆阳回头冲他一笑:“立春时节,游人不绝。咱们来了兖州府,就得先订套客房,要不然天晚了,咱们就得住大街。你想住大街吗?”穆祥一想也对,便不发言。书说简短,两个人到了头一个店房。穆阳收了折扇,上前打听:“朋友,住上一天需要多少钱?”
店里的伙计抬头一看,眼前这位顶多十八九,还打量了一会儿:“小屋四钱银子,大屋五钱银子,公道价。”
穆阳一听:“啊?小屋四文银子,大屋文五银子?”
那伙计一乐:“客爷,要这么说店铺子都得关张了。”穆祥在后面听着,心里说话:嘿,我这少爷敢情是读书太多,读溢了。别人说的话他也听不清楚了。那么说穆阳真没听清吗?那道不是,这是有意的砍价,也是一种诙谐方式。简短截说,价没砍成,两个人去找家价钱便宜点儿的旅店。
书说简短,这二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从城东边走到城西边,又找着一家店房。门口上一块小匾,上书行楷大字“兖昌楼”穆阳一看:“哦,兖昌楼。甭管多少钱,这回必须定一间屋。”说罢,两个人进了门。
伙计还真就听精明,赶忙跑过来:“呦!二位,二位!您是要打尖啊,还是要住店啊?”
“住店,住店!多少钱一间?”穆祥还抢先说了一句。
“小屋一钱半,大屋三钱。交了住店钱管您两顿饭。”
穆阳听完看了看这环境,虽然算不上金碧辉煌,可也算干净。看罢多时,穆阳付了钱,定了一间二人房。跟伙计说了,白天出去逛两圈,晚上回来睡觉。说罢,穆阳就领着穆祥出门。
上文书咱们说了,穆阳穆祥从城东边走到城西边。穆阳心里一琢磨,干脆出西城门,看看周边的景色。西城门外有片树林,可也不算小,这两位就进去观景去了。这树林,也有年头了,枝杈横生,一般人看了还发瘆。
穆阳在前面走着,穆祥提这盘花棍在后面跟着,两个人边说边走。就在这时候,两个人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欻,嗖”“你接腿!”“好小子!我跟你完不了!”
两个人也好奇“我说少爷,这是什么声儿?”
穆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穆祥又发话了:“要不咱俩凑个趣,到那儿看看怎么回事儿?”
穆阳一笑:“老兄弟,就你好管闲事,咱们可说好,就看一会儿。”“好勒!走吧。”俩人就开始寻找声音的源头。找了半天,算是找着了。轻轻扒开野草丛,俩人都看呆了。那么说他们俩到底看到什么了?原来这树林里边还有一片小空地,有三个人在里面厮杀。有两个人服装比较脏,每个人一把鬼头刀。还有一个人,服装比较破,手里面没家伙事,脚脖子上绑着铁索。
这三个人打的那个激烈劲儿就甭提了。拿刀的那两位,晃鬼头刀舞得跟两道白光相似。那位脚上有铁索的,虽然没有武器,行动也受铁索限制,但压根不会影响他正常发挥,闪转腾挪,不占下风。
穆祥本来还想舞八卦棍上去助阵,但最终还是没有去,位什么?他不知道谁善,谁恶,谁是,谁非。其次,就凭穆祥这能耐,上去顶多送个人头。
“少爷,你知道那穿破衣服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那位是谁啊?”
穆祥嘴角往上一扬:“这位名气大啊!我介绍一下:这位家住山西大同府。练得满身的武艺,腿上的功夫练的最精湛。大同府的人管他叫他“神腿”。后来名气穿出去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位“神腿”张贵通。”
“嗯。”穆阳一点头,“那另外那两位呢?” “那敢情是当地的山贼。”
那么说穆祥认准了吗?还真就认准了!那么说张贵通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了,您听我道来。张贵通一家在大同府是大户,一家人关系也挺好,做过的好事不在少数。要不怎么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呢!张贵通就是个例子。
嘉靖二十七(1498年)年初夏的一天,正值张贵通的儿子张志宁的生辰。张贵通爱自己的孩子,一早起就问张志宁想要什么东西。张志宁这孩子聪明的很,自幼就跟他父亲张贵通学艺,能文能武。张志宁一高兴,就说想要祖传的紫金降魔杵,张贵通也就答应了。当天晚上,张志宁在院子里练习使用宝杵。刚练了一身汗,就听见院墙上有一阵动静“是这儿吗?”“是这儿,是这儿。”“欻,欻…”
旁边的张贵通一听也起了警戒心,抬头观瞧。呀!真是奇怪,两个黑影出现在眼前。张贵通先是一惊,扭头一看,张志宁还在练杵,没有发现这两个黑影。一转头的功夫,两个黑影就冲张志宁奔去。张贵通撒腿就跑,使了个扫堂腿。两个人没跑多少步,就感觉脚边有一股杀气。“啪!咕咚!”两个黑影当时就趴下了,但他们摔倒都跟别人不一样。两个人的身子骨刚一向前倾,就缩做一团,使了一招叫就地十八滚。滴溜溜打了三个跟头,腰眼一使劲,腾身而起,“欻啦”一下带着风声亮出武器。前面那个人,单手提齐眉棍。后面那个人,双手持青锋剑。
张志宁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小孩子冲劲大, 舞动降魔杵奔向二人。“志宁!你快进屋去!”张贵通也着急了,使了招罗汉点灯,踢打两个人的面门。两个人的身手道也敏捷,张贵通的招术走空。院子里的四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两个黑影一使眼色,持剑的那个人奔向张贵通,要跟他单挑。提棍的那个人奔向张志宁,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张贵通武艺高强,即使赤手空拳,对付那手持剑的人也绰绰有余。但不管怎么说张志宁也是个孩子,在力气、技术方面都不及那持棍的人。简短截说,不出二十个照面,齐眉棍扫着了张志宁的腿。“咣当”一声,张志宁栽倒在地。张贵通虽然对付一个绰绰有余,但这个人太狡猾,想要脱身势比登天。但见拿齐眉棍的人抢走紫金降魔杵,背起张志宁扭头就向院墙跑。手持青锋剑的人一看达到了目的,双剑还鞘,转身向也院墙跑去。
张贵通现在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抓自己的孩子,但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抓走啊。张贵通就在黑影后面紧追不舍,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拼命过。两个黑影听到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张贵通跟来了!“呦!他追来了,他追来了!快走,快走!”两个人加紧了脚步“哧哧哧,哧哧哧…”这两个人估计走深山老林走多了,只挑一些不好走的野路。张贵通虽然脚程快,但不善于走野路,一走上这种路,速度都慢上一半多。张贵通之前认为住在城外,生活环境没有那么喧闹。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捡了便宜。简短截说,追了有半个时辰,再看那两个黑影一闪,踪迹不见!
张贵通更着急了,心“砰砰砰砰”都跳成一个了,同时也加紧了步子。但这顶什么用呢?人影都已经不见了!张贵通紧走慢走,一下子就寻找到旭日东升。自己的孩子丢了,换作谁都受不了,情况严重的甚至都得发疯。再说张贵通,刚开始他也快发疯了,但是之后冷静下来之后,他就想:依我这么办,一辈子也找不着。不管怎么说,帮手不能少,谁知道那两个人能去哪呢?张贵通边想边往家走,没过太久,也就到家了。
张贵通这回没有敲门,干脆翻墙而入,在院子里面直转圈。他正想着怎么找孩子,就听到有人呼叫他。扭头一看,正是福顺楼的伙计,也是张贵通心腹的仆人,平时人们都叫他孙二。张贵通便问:“孙二,你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二迟愣了一下:“老爷,我看您面色难看,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张贵通也迟愣了一下,琢磨一会就开口说出事情的经过。
孙二听罢紧锁双眉:“老爷,我经常跟别人闲谈。听说过有一帮歹人专门抓小孩,据说……”孙二突然打住,没接着说。
“据说什么?”张贵通赶紧问。
孙二又愣了良久:“据说……据说是要拿还子们的五脏六腑去做药。”
“啊!”张贵通吓得都大叫起来:“孙二,你有法子吗?”
孙二嘬了半天:“老爷,在您看来是钱财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肯定是孩子重要!”
“既然如此,小人有拙见一条。”
“请讲,请讲!”
孙二又咽了一口唾沫,才开口:“以小人之见,您应该先留下一部分财产,以供日常的开销。再拿出一大部分,分给各地的知府衙门,让他们帮忙找人,并说必有重谢。同时您也可以到各地去找小少爷。”
张贵通听罢,叹气一声:“只好如此。”
今天早上张贵通家可安静不下来了。有的人张罗着张贵通要用的行李,有的把值钱又用不着的东西拿出来准备卖掉。张贵通也没闲着,正安排着一家人接下来怎么生活。之前咱们说过,那孙二是福顺楼的伙计,其实张贵通就是福顺楼的东家。张贵通认为,只依靠福顺楼的收入也够一家人日常的开销。可以卖掉大部分的家产,把家人安排到福顺楼住。
简短截说,大家伙都把家中的事务安排完了。张贵通一看,不必久留,带上了行囊路费。回头看看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再看看自己,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孙二,拿笔墨纸砚!”没过太久,孙二端着文房四宝来见张贵通。孙二已经研好了墨,张贵通提笔蘸饱墨,在纸上留下行楷大字——唐朝李商隐的无题。真是点钩挑画,正欹相错。但见: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张贵通告别家人,同时叫了几个心腹的仆人带上大量的银两去向各地知府求助,一起动身寻找张志宁。咱们这里只讲张贵通。张贵通心想:山东自古以来是出圣人的地方,这些捉孩子的歹人应该会被好人所鄙夷。我可不能乱找,应该先找些志同道合的人。心里想着,张贵通就向山东的方向走去。
闲言少叙,一个月左右,张贵通到了山东东昌府。张贵通在东昌府高唐州有位朋友,姓方名屺。因为这个人太过乐观豁达,几位读书的朋友都叫他“目空夷险疯子瞻”。
张贵通走了半天的路程,来到了郊外一座鼎鼎不起眼的草庐前。那草庐还挺新,周边是一圈一圈的野草。房前几棵柳树,后面种着一小片冬青。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读词,但听得:
摘青梅荐酒,甚残寒,犹怯苎萝衣。正柳腴花瘦,绿云冉冉,红雪霏霏。隔屋秦筝依约,谁品春词?回首繁华梦,流水斜晖。
寄隐孤山山下,但一瓢饮水,深掩苔扉。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怅年华、不禁搔首,又天涯、弹泪送春归。销魂远,千山啼鴂,十里荼麋。
张贵通听罢这《八声甘州·摘青梅荐酒》才放声说:“老兄弟,歇歇吧!我张贵通来啦!”说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又穿来问话声:“张兄,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唉!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情能把你难住啊?呵哈。”寻声音传来处,有一中年处士。但见:
身披粗布袍,足蹬稻草鞋。须然垂垂,迎风而摆;秀眉黯黯,逆风而立。颀长高挑身,炯炯有神目。真乃今世小渊明,当代疯子瞻。
张贵通淌着泪把张志宁被歹人抢走的经历如实讲来。“唔——唉?哈哈哈——”方屺听了片刻,竟然仰天大笑。若旁人见了方屺这行为,估计都觉着他不礼貌,不通人情。实则不然,张贵通心里清楚——这方屺人称“疯子瞻”。如果他的“疯劲儿”一上来,就证明他想到了解决某个问题的方法。闲言少叙,张贵通看到方屺这个反应,便问:“老兄弟,你有什么点子么?”
方屺渐渐收敛了笑容然后说道:“近两天,东昌府发生了一件怪事。”说罢,先领着张贵通走进堂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边喝一边讲:“几个月前,恩县有个郎中,自称“起死回生小扁鹊”。有一个当地人人得了重病,便请他看病。那“小扁鹊”开了一种没人听说过的药,名曰“千年春”。待那病人回家时,才发现那“千年春”根本就是人心晒成了干!”方屺喝了一口茶,又讲道:“那病人向当地的县衙举报。县衙派人抓那郎中。据说那郎中并非幕后黑手,实际上是有一伙歹人在做怪——把小孩的心掏出来晒成干。然后借刀杀人,假称“千年春”贩给郎中。”
张贵通也有些着急了:“那这伙歹人在哪处活跃呢?”
方屺又一乐,喝了一口茶才讲道:“那帮歹人现在还在恩县,有一批已经到了泰安。你现在赶奔泰安也能有些头绪。”“多谢!多谢!今日点水之恩,我张某他日定当涌泉相报!”张贵通闲不了,扭头准备出发。“留步,留步!”
但不知方屺说出甚么语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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