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沉重的身體從酒吧走出來，上了叫好的車。今晚喝得有點多，我這樣想著。我捂住腹部，無法抑制住裡面的洶湧。離開之前我已經在廁所吐了一次。
喝酒了？司機問我。是啊，我說。說完一股噁心的感覺讓我立馬閉嘴。還好司機也沒有繼續下去。我系上安全帶，閉上眼睛。希望在下車之前不要再次嘔吐。
再睜眼似乎感覺好了很多，只是頭還是很暈。我看了看手機，睡了二十分鐘了。出酒吧前我看了看時間，剛好三點，現在三點二十了。我下意識看看車外的環境，直到我看到一棟熟悉的建築，我才想起我現在在哪裡。然後我看看司機，燈光很暗，但我看得出他也很累，疲憊寫滿在他臉上。他好像是發現我醒了，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確實沒什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繼續開車。還好沒有吐。我想。
到家樓下剛好三點半。我看著樓下的那間我從來沒有光顧過的酒吧，粉紅色的招牌霓虹燈讓我有點暈眩，我徑直走了進去。酒吧裡音樂聲音很大，人也很多。我找到一把空著的吧台椅，坐了下來。
我向酒保招手，要了一杯水和一瓶啤酒，獨自喝著。音樂依舊很吵，旁邊的一對男女似乎是喝多了，互相攙扶著，手腳舞動著，沒有節奏，動作難以協調，情緒卻很高漲。男人說，看來我們同病相憐啊。女人說，你說什麼。男人顯得很不開心，把嘴湊到她耳邊，重複了一遍，比剛剛還大聲。因為我聽得一清二楚。對對對，女人說。再喝一杯回去了。隨後，她也向吧台另一邊招手。周圍各種吵鬧加上新的一瓶啤酒下肚讓我那種噁心的感覺又回來了。我沒有興致再喝下去了。我把雙手撐在吧臺上，保持鎮定的姿態，用旁光觀察著身邊的那兩位。他們的酒到了，看樣子是兩個shot的威士忌。這時他們兩個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但是差點撞在一起。他們笑笑，搖搖晃晃地拿起酒，酒一下子灑出了有三分之一，他們毫無察覺。準備碰杯，男人又開始說話了。喝完。。。跟我回家，跟我回家。男人背對著我，我只能看到女人的表情，燈光不是很好，我看到她鮮豔的紅唇有些顫動，疲憊的眼睛突然有了精神，拼命眨了眨，最後嘴裡吐出一個字。喝。
女人長得不差，身材也不錯。這小子今晚有福了。我心裡想。
他們喝完男人便摟著女人出去了。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推開酒吧的門。
操，我對著空氣說。事實上，就我目前的狀態，給我個女人我也不想操了。朋友說我喝酒最大的優點應該是很清楚自己到了什麼階段，即使我已經吐得不成人樣，通常這個時候跟我一起喝酒的人要麼已經在家了，要麼已經就地躺下了。如果要分幾個階段，那可以分成三個階段，第一，可以一直喝，第二，休息下可以繼續喝，第三，吐完可以繼續喝。如果要用性欲程度來分，那相對應的應該是，正常，強烈，無。所以，一般情況下，和女人上床的事情都發生在第二階段。目前我處於第三階段，對身邊的一切都厭惡得很。
我環顧四周，沒有人可以讓我表達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我突然由氣憤變得很沮喪。腦子裡忽然響起張學友唱的《李香蘭》：
惱春風
我心因何惱春風
說不出
借酒相送
。。。
我兀自輕聲唱了起來，其實我就算狂喊亂叫也沒什麼不合適。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目送坐在吧台的人一個個離開，他們都有人相伴，只有我自己孤零零坐在那裡，我記不得我有多少次這樣坐在吧台，當然有時候也有朋友陪伴，但此刻一切顯得很是尷尬。當吧台只剩下我和另外一對男女時，我頭痛欲裂，完全不想動彈。他們坐在吧台一角，離我有些距離，加上我近視但是沒戴眼鏡和昏暗的燈光，我沒辦法看清那個女人的臉，只能看到一個妖嬈的體態。我一反常態，感覺身上的荷爾蒙激素在上升，有了明顯的生理反應。我頓時失去了一種叫做“千杯不倒”的技能，我感覺自己腦子暈眩不止，仿佛是要倒在這裡。但是這種感覺讓我很興奮。我使勁抓住吧台邊緣，這是實木吧台，且摸起來很有質感。我感到自己很安全，努力保持一個姿勢。我用另外一隻手敲敲腦袋，像是有水進到耳朵裡。我愈發感到自己充滿了能量，只是很難控制。
你沒事吧？酒保忍不住問我。沒事，我站一會兒。我看到他臉上一副看破紅塵，準備教你做人的表情。我立刻打發他要了一瓶新的啤酒，然後我看我剛剛那瓶酒，竟然還剩下四分之一。我一陣苦笑。酒來了，我拿在手上，冰冷的酒瓶刺激著我的神經，我馬上喝了一大口。啤酒在我嘴裡停留不到一秒鐘就全部進了肚子。我只感覺從上到下一股寒氣，喉嚨還有一絲刺痛。喝罷我把酒瓶重重地立在吧台，聲音又吸引了酒保的目光，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任何動作，只是面無表情地繼續看他的手機。
這也成功吸引了另一邊那對男女的注意力。酒吧的音樂已經比我剛進來那個時候舒緩了很多，是一首很經典的歌曲，但我死活想不起來歌名。我看到那個男人對那個女人說著些什麼，還用食指不自然地指了指我這個方向。女人也轉過頭來看看，把她的頭髮撥到耳朵後面，又轉過頭去。
就過了一分鐘，他們就起身要走。我想做點什麼阻止他們，腦子卻一片空白。他們坐在遠離門口的位置，所以他們會經過我這邊。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鐘，我又抓起酒瓶喝了一口，他們已經走到我面前，也就一米多的距離。這個時候我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表情，她幾乎是用帶著憐憫的目光看了看我，嘴角揚起，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她的臉蛋很白很乾淨，頭髮很長很柔順。那個男人中年模樣，長相十分普通，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和她相配，有一刻我懷疑他是我老闆，不過我不可能認不出他。
拜拜。我揚起手，終於說出一句話。用盡所有的力氣對她笑了笑。我只看到她的嘴唇動了動，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最後，我看到她把門關上，留下一個我這麼多年見過的女人中最美的背影。我心有不甘，前一刻維持了僅僅五分鐘的激情悄然而逝。只剩下一點點悔恨。我重新坐下來，拿出手機，想聽首歌。我把手機遞給酒保，用幾乎懇求的語氣問他能不能放這首歌。他比我想像的要體貼，爽快地接過手機，看了看，說，這首歌我這有，給你放。我拿回手機，說抱歉，我今天有點反常了，聽完這首歌我就走了，先買單。
付完錢，我聽到了那首歌。
前奏響起的時候，我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原來是剛剛那個女人坐在了我身邊。她就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看我一眼，呆呆地望著某個方向，聽完了整首歌。我望著她的側臉，我覺得女人臉頰靠近耳朵的部位格外的性感。好像時間靜止了一般，任何語言和動作在這個時候都是不允許的。當歌唱到最後一個字，我閉上眼睛。後來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
其實我是來安利這首歌的...
歌詞的。。。
李香蘭
作曲：玉置浩二 作詞：周禮茂
演唱：張學友
惱春風 我心因何惱春風
說不出 借酒相送
夜雨凍 雨點透射到照片中
回頭似是夢 無法彈動
迷住凝望你 裉色照片中
啊……
像花雖未紅 如冰雖不凍
卻像有無數說話
可惜我聽不懂
啊……
是杯酒漸濃 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動
照片中 那可以投照片中
盼找到 時間裂縫
夜放縱 告知我難尋你芳蹤
回頭也是夢 仍似被動
逃避凝望你 卻深印惱中
啊……
像花雖未紅 如冰雖不凍
卻像有無數說話
可惜我聽不懂
啊……
是杯酒漸濃 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動
啊……
像花雖未紅 如冰雖不凍
卻像有無數說話
可惜我聽不懂
啊……
是杯酒漸濃 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