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立秋,白日便明显地短了,傍晚下班时分,天色已然暗淡。中原路上匆忙的人流在还未掌灯的街道上疾行,一脸匆匆行色回归各自的蜗居。
妻最近忙于工资改革的日夜加班,荒废正餐,我更懒于做晚饭,便和妻选了一家路边的小店,点两样时令菜蔬,一瓶本地产的啤酒,于昏黄的灯光中相视而坐。妻怪我奢侈,我却嫌店家厅堂里的灯火璀璨,少了烛光晚餐的情致,欲唤服务生熄灯换蜡,妻阻止,笑我多事。遂作罢。
饭后,妻去加班,而我天生不胜酒力,两瓶啤酒已至昏昏然不辩南北,回到家中倒头便睡。
夜半醒来,身畔妻已安睡,于是披衣坐起,胡乱取一本书倚在床头读来。
书是和妻一起买的,文坛新锐蒋蓝的散文随笔集。看大家的作品,羞愧是必然的,记得2003年参加某出版社笔会,三日未眠写下万字有余的杂感,突然感到一种缺失和虚脱,仿佛透支了本不厚实的底蕴,一种压抑过久的情绪的过度宣泄,得到并非肆意的快感,而是深陷于信念与目标的落空,急需新的激情来填充和抚慰。而读书恰恰弥补了由于现实经验匮乏导致的灵感枯竭,在他人用文字营建的特异语境中享受情节与思想的盛宴,正如饥饿者面对珍馐美味不由得食指大动,甚或会在阅读的快意中得到暗示而蔓延情绪,近而有了些书写的冲动,真是读书者的万幸了。
子夜,楼上长者的鼾声和着秋虫的鸣啾丰富了风的旋律,偶尔有零星雨滴至高处落下,砸在内容空洞的金属容器表面,试图制造的轰鸣效果除了扰醒本就脆弱的睡眠,对于檐下草丛中的秋虫来说已经失去了任何实质性威胁。秋,已然深了,虫儿们欢娱的鸣唱中不免增添了些挽歌的况味,就在这夜的掩盖下,带着些微泪意,幽怨缠绵,缕缕不绝。
翻看书页的声响扰了妻,她也是睡眠极轻的,于是吻了妻熄灯。由光明跌入黑暗中的一瞬,突然毫无来由地幽然一叹,伸出手去,将妻搂入怀中。
与妻已结婚4周年。中国的夫妻,似乎绝少有坦荡抒怀的勇气,和用语言互诉衷肠表示爱慕的情趣,好在妻喜欢看我的文字,于是将生活的枝末随手写来,想着在她伏案劳作之余,能有一刻偷闲,看这些文字,知我内心里是如何地爱她,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