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本来想写新闻稿,结果写成了随笔,那便当成记录生活吧!
7.7日,7.8日,由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18名学生组成的“点亮星灯,关爱老年人”团队,在南京市栖霞区颐鹤老年公寓进行了为期两天的暑期社会实践,通过问卷调查与访谈的形式面对面交流,走进空巢老人的内心世界。
刚走入颐鹤老年公寓时,团队成员就被楼下锻炼身体的老爷爷老奶奶的热情与精力充沛所打动,他们挥手的姿势不快,颤悠悠的,笑的很快乐。开始访谈时,小组成员纷纷拿起问卷,一户户的敲门过去。与其说,是暑期社会实践团队采访他们,通过他们进行社会调研,不如说是跨越六七十年的一场心与心的沟通,迟暮对青春的告诫。
有一种心态
4楼的倪奶奶已经90岁了,口齿清晰,眼神清明,还能够自己做问卷,她总是笑着,然后一边做一边和你讲自己的故事,她并不是一个很怀旧的人,守着现在的幸福就刚刚好。
早年的时候,她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送出了国,而现在,她的女儿回国了,时常来看她;她的外孙虽然在国外,但是还好有电子设备可以视频聊天,她特意自学了手机电脑;她每天早上都会一个人扶着车,走在公寓外的健身器材上运动1小时,再慢悠悠的走回来,汗从她的笑脸上慢慢滑下;她指了指房间里多出来的床,说,这个床是给护工的,等我老了,生活不能自理,就靠护工啦。每每说完一段话,她就来一个总结——我很幸福。
倪奶奶是无锡人,从现在的中国药科大学毕业,丈夫是南京大学毕业的,两个人和和美美相守了一辈子,前年爷爷去世,害怕睹物思人,她才从他们原本住的套间搬出来。谈起这件事,难免有些压抑,但奶奶马上又笑起来,讲着其他让她开心的事。
访谈结束时,她从箱子中找到一本泛黄的本子,里面有很多来看她的大学生留下的名字,电话;她还一手拉着一个人,一直送到电梯门口,笑着说,下次再来啊。
随遇而安,随心所欲,知足常乐,虽人到暮年,却活的比很多青年更加有味。
有一种爱情
5楼的林奶奶也93岁了,她的坐姿十分端庄,短发黑白相间,看五官十分大气,年轻时一定很俊朗。桌上摆着最新的报纸,全是时事政治。
书香门第里自小教养出来的才女和西南联大的才子,着实是佳配,让人想起很多话本里的缠绵故事。
“我们的感情很好,非常好,一辈子相守。我们没有孩子,因为我不能生育,别人的子宫就像向日葵,一个大盘,我的分叉,有两个,但都很小,所以一怀孕就流产。”奶奶用手给我们比划,她的手臂很白,骨头十分明显的突出来了。
“35岁的时候,我和他说,我们离婚吧,这样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他说,你们女人都在在想些什么,我不会离婚的我也不会在外面花心,我们要相守到老的。”她将这些的时候笑得很开心,“我常常怀念过去,他是水利总工程师,他对我特别好,只可惜走得早,32年前就去世了。”
奶奶孤身一人在这呆了32年了,她的心脏不好,肾脏也都衰老了,每天要吃8种药,出门要坐轮椅。但她很感激这里,“这里有很多设施都很好,”她指了指床边的氧气瓶,“护工会帮我换氧气瓶,在家就不行。”
“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想要做空军或者去航海,但是一辈子也没有实现。”奶奶一生在家,小时候是名门淑女,长大后是言行得体的夫人,她的生命以爱情为主线,在爱情中得到了圆满,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圆梦。
“这个社会更加公平,”她说,“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我也不能理解,我们那个时代绝对不可能发生。”她保持着上个世纪书香门第的矜持端庄和思想上的大气,羡慕着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的机遇。
南国有佳人,近迟暮,犹自芬芳。
有一种精神
“过去了就过去了,再怀念又如何。”
“朋友,是朋友一直在帮助我,这个世界,朋友非常重要。”
“人在做天在看,我问心无愧。上天不会亏待的。”
“现在的音乐好听,过去的音乐也好听,各有各的特色。”
“谁不喜欢快乐的事,不想回忆悲伤的事。”
“我20岁就出去闯了,为了生存,什么苦都吃的起。
“在父母身边是长不大的。你们也要去闯。”
“儿女都在南京,也会来看,我自己要来的,我喜欢一个人。”
“你们来一次就够了,这些话我也就说一次,对你们有启发也好,没有也没关系。”
朱奶奶,精神矍铄,女强人的气质十分明显,当真是一朵铿锵玫瑰,说话十分有条理,同样十分理性,她既不因为过去的苦难而纠结,也不会因为现在的身体折磨而难过,她就是她,如此鲜明的性格特点,在她的语音语调说话上显露无疑。
这种硬气,以及对事物的洞见,是鲜少有人能够有的,遗世独立,是她的最好形容词。
有一种告别
王奶奶的房间里一直有收音机的声音,那是圣经。她的眼睛2年前某一天突然看不清了,腿脚也不便了。不再能看,只能听,笔记也不能记了,教会也不能去了,南京潮湿粘稠的天气总是给人不适感。
其实她的家人都在深圳,她特意跑到南京来养老,因为不想最后拖累家人。“虽然我有养老金,但是真的生病,砸下去的全是钱,这点养老金有什么用呢?还得天天得让他们跑医院。”
王奶奶今年76岁,其实看上去很年轻,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完全看不出来是曾经跑过大半个中国的人。
她神态安详,十分干净整洁,“每次有护工进来,我都一定要起床,这是习惯,别人进你的房间,你却躺在床上?我不行的。”她有着很多很好的习惯,关乎礼,关乎仪,并不会因为身体原因而松懈,这样的一种底蕴,即使在生活终结的时候也不会改变。
“你们还年轻,是青春最好的时候,千万不要松懈,时间过得很快的。到了我这个年龄,其实什么也没有盼头了,也不要再学什么,身体一天天变差,人到了最后,这一关最难过。
“很少有人能够寿终正寝,大多都是生病死去的。”王奶奶说的时候很平静,她还会劝孩子把头发整理好,会很开心有孩子陪她聊天,她十分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种从容的告别,令人心颤。
这里的每一个人,用他们的一生写出一个个故事,截然不同的经历,跌宕起伏的命运,以及为人处世、价值观的迥异,他们是上个世纪的人,他们年轻时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也曾是时代的引领者,而今却共同面临同样一个结局,慢慢的走向死亡,走的从容而安静,和他们交谈,你会自惭形愧,会感动于上一代人的风骨,去反哺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