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故事 · 文里有智慧
文 |卿清 图 | 摄图网
1
“哎，你们听说了吗？蓝玉向李健他妈妈整整要8万的彩礼钱，一分都不能少！”
“真的假的啊？他俩才认识半年就谈婚论嫁，还开口要这么多的钱？咱们这儿普遍都是31800的彩礼，这都双倍还多了！”
“李健向我家那口子借钱了，谁知道这蓝玉是怎么回事呀？研究生毕业省城人，长得又漂亮，偏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上班，又找了李健这个穷小子。”
“是呀，说她骗婚吧，也得找个有钱的呀。”
……
“啪”一声打断了三个女人之间叽叽咕咕的谈话，蓝玉似笑非笑地从最里面的格子间站起来，“早上好呀，怎么你们这，才四月苍蝇就这么多呀，我眯了一会儿都被吵醒了。”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嘿嘿尴笑着，各忙各的去了。
她们之间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进了蓝玉的耳朵。
2
蓝玉算了算时间，过的真快，来这个小县城已经半年了。初来的时候，还引起了轰动，很多人都认为她只不过是来基层历练的，迟早要飞走。
而即使如此，漂亮又优秀的她，还是受到了很多单身男士的热烈追求。现在地域不是问题，如果能够跟着蓝玉一起高飞，岂不是更好吗？
其中不乏很多又帅气又多金的优秀男生，可是蓝玉偏偏看中了家境一般的李健，而且还比自己小两岁，长得倒挺阳光帅气，算是小鲜肉一枚。
蓝玉还记得，李健约自己出来的那天晚上，正是寒冬腊月，地上一层厚厚的白雪，天上却是皓月当空。
当李健蹉着脚下的雪，搓着手，又无比真诚地对蓝玉表白时，蓝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甚至不敢正视李健比月亮更明亮的眼睛，最后还是对李健摊了牌。
“李健，我也觉得自己也有一些喜欢你。但是我来到这里上班是来疗情伤的，也是躲避父母催婚的。如果你能尊重我，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和我过分亲密，也别问我的过去，咱们可以试着交往。
“我有轻微的异性亲密恐惧症。”
李健听后慢慢地舒了一口气，成了淡淡的雾。他把怀中的围巾拿出来，“这是给你的，我一定尊重你，你自已戴上吧，天那么冷。”然后又指了指天上的大玉盘，“月亮代表我的心。”
虽然是在晚上，可是蓝玉都看到李健的脸慢慢红了。
蓝玉不由噗嗤笑出声来，然后戴上了带有李健体温的围巾，身上是温暖了，可是脚下的雪却透过鞋传来森森寒意。
李健遵守他的诺言，绝不越雷池一步，也仅限于和蓝玉拉拉手，两人清白的就像纯情的初中生一样。蓝玉很满意，她看到李健百度了“异性亲密恐惧症”，知道李健在用时间等她。
虽然李健不过问蓝玉，蓝玉倒是旁敲侧击把李健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当得知李健生下来就有重病，父母花尽了全部积蓄才将它从死神手中抢回来，并取名李健，只希望他这一生健健康康。蓝玉不由得感叹说，你爸爸妈妈对你真好。
当得知李健的父亲，因为车祸前年去世，蓝玉的心一下子揪紧又倏然放松，只喃喃说道，可惜呀可惜。
蓝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惜没有见上如此可敬的父亲一面，命运真是捉弄人，付出了这么多辛苦，还没有看到孩子成家，终究是遗憾。
3
“李健，我们定婚吧。”
蓝玉刚开口，就看见李健仿佛吓了一跳，“我来到这里上班就是逃避父母催婚的，这两天催得更紧了。我觉得你遵守了约定，是一个君子。我爸妈的年龄都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再着急或者有什么遗憾？我们今年先订婚，明年结婚。
“也许定了婚，我的病就慢慢好了……”
他看到李健，从刚开始的蒙圈到欣喜若狂就知道，李健会同意的，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蓝玉第一次跟着李健回家，远远就看见李妈妈在门口张望。待走近，一把拉着蓝玉的手就不放，上下打量，“小健你这孩子，也不早把这么好的姑娘带回来，我怎么越看越亲。”
蓝玉不自然地抽出了李妈妈的手，只是笑，那双手虽然温暖却如此粗糙，又仿佛害羞似地环顾四周，悄悄打量着这个家。三间青砖北屋，两间土坯南屋，围着一个篱笆小院，与周围的二层小洋楼一比，是如此寒酸，倒也收拾得干净整洁。
饭桌上很快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有自己养的鸡，河里捞的鱼，山上采摘的蘑菇，足见诚意。
李妈妈和李健不住地往蓝玉的碗里夹菜，很快，蓝玉的面前就堆了一座小山。她扒拉着面前的菜，想了想，还是抬起头对着二人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阿姨，李健，还有一件事儿得提前给你们说，在我们省城，彩礼流行万紫千红一片绿，算起来得十几万，还得买房和首饰。我是真心想跟李健好，下个月就打算去见我爸妈。
“但我怕爸妈不同意我俩的婚事，所以我想要8万块钱的彩礼，让我父母见个诚意。”
“8万！！”
李健和李妈妈异口同声。
“但是我不要房子，8万块钱只是为了让我爸妈面子上过的去。我爸爸妈妈从小把我培养到大，读到研究生毕业，80万都快花上了。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们只出这些钱，结婚后还是我们的，而且房子你们也不用操心。”
李健当即说：“蓝玉，房子的事儿我们也应该出钱，彩礼的事儿我和妈妈商量一下，这也是应该的，但我们得有时间凑凑，绝不能让你受委屈，也得让叔叔阿姨放心。”
李妈妈也赶紧说：“是啊，快先吃饭吧，菜都凉了。你是一个好孩子，按说这钱如果不买房子，像你这么说是不多，阿姨会想办法的。”
蓝玉朝着李健和李妈妈嫣然一笑，“阿姨，我不图钱，就图李健实在，房子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这一笑却看红了李健的脸，李妈妈不由轻叹了一声。
4
没几天，蓝玉收到了李健转来的8万块钱，蓝玉说她先收下，然后还要去找个省城熟悉的人做媒，由媒人交给父母，这样礼数才周全，才叫“媒妁之言”。
她知道这8万块钱对李家来说很沉重，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随钱而来的，还有李健的一条短信：“爸爸出车祸有自己的过错，因此只赔了5万块钱，其它3万是我们拼凑借的，我虽然现在不富裕，但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将来的房子，我也会努力的。
“明天我接你回妈妈家吃饭，再商量一下订婚的细节，妈妈老念叨你，说望着你就亲，都有些想你了。”
蓝玉想，去就去吧，就当是最后的告别了，也许以后再也不见面了。
5
李妈妈明显憔悴了不少，估计是为钱愁的，却也掩不住的高兴，依然为蓝玉准备了热腾腾的四菜一汤，还有手擀面。
李健吃的那叫高兴，“妈，我今天真沾蓝玉的光了，以前每年生日你就给我做这手擀面，这是我最爱的属于妈妈的味道。”
“愿意吃就多吃些，小玉，以后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做。”
蓝玉笑笑，低头不语，却吃出了几分苦涩。许是面条刚出锅，眼睛都有了雾气。她本打算吃完饭后，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可是却突然失了勇气，想想还是离开后再微信告知吧。
饭后蓝玉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却任由水哗哗地流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中却有一团火，是如此的陌生。
6
“砰”一声，李妈妈几乎是破门而入，脸上悲喜交加，又若陷入癫狂，突然二话不说，一下子掀开兰玉的衣服。蓝玉腰间一块花生米大小的黑痣，赫然在目。
这时手机里传来蓝玉母亲的声音，“玉儿，你什么时候回来？找到你妈妈了吗？玉儿……”
“孩子，真的是你吗？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蓝玉一把抢过手机挂断了电话，“现在你都知道了吧，后悔也晚了,这8万块钱我已经收到了,就算是你这么多年补偿我，补偿我爸爸妈妈的!”
李健焦急地跺脚，“这是怎么了？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健，对你我只能说抱歉，谁让你是他们的儿子,一切都去问你的妈妈。”
说罢蓝玉夺门而出，李健刚要追出来，后面传来“扑通”李妈妈倒地的声音。李健赶忙回去了，“妈，妈，别吓我！”
蓝玉顿了顿，狠狠心继续往前奔跑着，却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7
原来蓝玉是李妈妈的亲生女儿，当年因为全家都重男轻女，计划生育又抓得紧。生下女儿后，李爸爸和兰玉的奶奶非逼着送人，好让李妈妈接着再生。而幸好医院里一对不能生育的医生夫妇得知情况后，领养了蓝玉，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和私心，带着蓝玉离开了这里去了省城。
而一直等到蓝玉研究生毕业，两人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蓝玉，让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做自己的选择。
当蓝玉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根本无法接受，一想到自己曾经像垃圾一样被抛弃，就充满了仇恨。因此她瞒着养父母要了地址，提前了解了所有情况，来到这里工作，有意接近李健。
她就想让李家人人财两空，想让他们的宝贝儿子，也尝试一下被人抛弃的滋味。她知道李家不会告，如果告，她就反诉遗弃罪。
一切如她所愿，可是自己，却为什么没有那份报复的快感呢？
8
第二天，蓝玉就收拾好行礼准备离开，辞职报告也递上去了。
在车站，兰玉看到一辆辆列车，进站又离开，人生啊，就像这这些列车，只能往前开，不能后悔，没有回头路。
“蓝玉！”李妈妈头发散乱，不是从何处跑出来，气喘吁吁一把抓住了她，身后跟着满脸怒气的李健。蓝玉以为这母子俩，是来要钱的，正准备甩开李妈妈，却没想到李妈妈一下子跪下了。
蓝玉不由得慌了，满候车室的人都在围观，甚至有的人拿出手机准备拍摄。蓝玉赶紧拽起李妈妈，三人来到了车站的咖啡厅。
“孩子，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当年都怪我太软弱了。这么些年一直在后悔，就想活着时还能再见你一面。你说的对，你父母在你身上花的心血何止8万块钱，孩子，如果钱不够我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
“今天不是来求你原谅，我做的孽，不能再让小健来背负。这两天他一直自责自己，又恨自己对亲姐姐有想法。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们另外一个秘密，小健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李健一哆嗦，热咖啡洒了一手。
李妈妈握着儿子的手，“是真的，也许是老天惩罚我，我的第二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而且医生说我再也不能生了。正好你是医院里的弃婴，当时生了很严重的肺炎，但是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救活，于是你就成了我们的孩子。
“小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小玉，小健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你对他也有感情，不要在乎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太婆，我可以远远地离开你们。”
李妈妈老泪纵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李健拥住妈妈哽咽难言，蓝玉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呆呆看着母子相拥而泣。
“你把亲生的抛弃，所有的爱都给了别人，还不是因为他是个男孩，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丢下这句，蓝玉决绝而去。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泪水，“李健，对不起，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
9
这次的时间过得很快，半年又过去了，又到了白雪皑皑的冬季。
蓝玉回到省城后，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每天让自己忙忙碌碌。
元旦这天，总算有了一丝闲暇，蓝玉翻看手机上的各种新年祝福，有客户的，同事的，也有同学好友的，很多都是群发，没什么意思。
“又下雪了，月亮还是很圆，又是新的一年了，我始终忘不了你。”
一个叫“蓝田有玉”的人发了这么一条信息，蓝玉的心有那么一瞬忘记了跳动，翻开这人的朋友圈，果然是李健。
从李健的朋友圈中，她看到李妈妈中风了，留下后遗症，腿一瘸一瘸的，看到李健一下子成长了也沧桑了，不再是当年稚嫩的小鲜肉模样。
第二天，兰玉把8万块钱转给了李健，她不是圣母，不想原谅，不想握手言和，不想承欢膝下。但是她打算放手，放过自己，当年事，算了吧！
李妈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而蓝玉何尝忘了李健，但是自己又在人生中，埋下了什么种子呢？
不觉抬头，天上一轮圆月！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