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哈尔岱有些话不便与女人们直说,因此就借了老福晋的口。不过老福晋自己也是蒙古王爷家的格格出身,尊贵得很,说与如锦的这一字一句虽不好听,确也是实在话。但凡没到一家人的份儿上,也犯不上去做这个恶人。祐龄心里明白,所以两头缓着。老福晋见如锦面色,当她已然知错,便也不再多说,笑呵呵叫人领了忆宁来一家人吃饭,又道往后的日子还长,你们额娘不在,我就托个大指点指点,不要嫌我啰嗦多事才好。
回去的路上,如锦一路抱着睡熟的虎子并无多话。祐龄冷眼瞧着,她这半日当是很难挨的,这会儿脸上也没个笑,便问:“怎么?还觉得委屈?”
要说刚才被劈头盖脸一顿道理给打了脸,过了这么会儿,如锦心里也静了下来。“也没什么好委屈的,我本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自然不合你们这里的规矩。”
“你当谁生来能合了这些规矩不成?先时我在娘家,何等任性跳脱,我们旗人家里又不拘束女孩儿,可既然嫁到这家里来,身份不同以往,贤妻良母也得好歹做一做。”祐龄叹口气,也是讽刺,自己现在哪里是什么妻,又是什么母,摆设罢了。
两个女人难得对面说些体己话,如锦索性没了顾虑。“不怕福晋笑话,我是不信什么前生来世的。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背了多少担子,何必还憋屈着自己的本性?譬如您平日若看我不顺,自然可以甩脸色我看。您若觉得贝勒爷偏了我,也不必还跟没事人似的,您就是酸一酸,那也不是罪过。平日里我看您端着跟个菩萨似的,都替您累得慌。”
先前因着孩子,如锦在祐龄面前都是柔弱温顺的模样,这会儿居然说了这么一堆很不成样子的话,反而让祐龄对她刮目相看了。就说苏泰那德性,多半会觉得温柔的女人无趣,这便应了之前嬷嬷打听来的消息,活脱儿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儿啊,只是移到咱们这深宅大院,也未必是什么福气。
她便笑了,“得了,你们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我干嘛自讨没趣。再说,你们苏泰那性子......”好像有什么不对,言语间怎么就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福晋你的意思?”如锦也听出了端倪,“他原来是说过您嫌弃他来着,我还以为那是哄我呢。可是,您真的对他没一点意思?”
“放心,我不跟你抢心上人。就是你儿子,那也是没办法,日后有了法子,我保准原样儿还到你手上。”祐龄从帘子缝里往外瞧去,天高云淡,塞外正是牧草丰茂的时节,怎么不想念纵马驰骋的豆蔻年华。
如锦抓了她的手,“福晋,我也不是您想那意思。我只是有点可惜,您既然心里没他,难道还要在这里白白耗上一世?您瞧这外头的天气多好,也不是我成心要在市井里打滚丢了贝勒爷的颜面,可是您不觉得,那样的日子才算有点人气儿吗?”又怕祐龄多心,忙又解释道:“我可不是眼馋这个福晋的位置,实话说,要不是因为虎子在这儿,我何必被圈在这里受这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