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此儿是小女征儿,并非公子。”燕君此言一出,更是弄得在座众位目瞪口呆。
“细细看来,的确是比一般男儿多了几分娇俏可爱。”辰王笑道。
“如此道来,那便是一位小公主了,如此甚好,不如邯在此与燕王为小儿昭符与小公主定下婚约,以结两国秦晋之好,如何?”昭邯提议道。
“哈哈,寡人看燕君先前之所以把小公主藏掖起来,就是怕又被霓王你夺了去。”辰王大笑打趣昭邯,“难道有一个姬攸做女婿还不够吗?”
尹宿说的是前年宜国先王姬曦携其子姬攸前往霓国赴宴的事,当时昭邯也是见姬攸小小年纪却谈吐不凡、见识颇丰,于是与姬曦为女儿昭鸾和姬攸定下婚约,众人皆看出他是看重姬攸的才智,所以借和亲之由将姬攸招为女婿。
“霓王你这见了人就要揽回去的毛病可是要改一改。”燕君也笑道,即使那昭符以后必定会继承王位成为霓国新君,他也不舍将女儿嫁出去。
“唉,邯倒是羡慕燕王有这么一个机智伶俐的小公主。”昭邯叹一口气,神色颇为惋惜,他对窝在燕君怀中的宫千婉玩笑道,“小公主,今邯也算是救了小公主一命,小公主可要如何报答?”
宫千婉闻昭邯此言,自父王怀里灵活地钻出来,不慌不急作答道:“此次征儿与霓王是两清了。”
“本王可不记得何时欠过小公主的人情?”昭邯被宫千婉一席话引起了兴致,放下手中酒樽,追问言。
“霓国的三处津渡可算得上一个人情?”孩童还未完全长开的眉眼里带着丝机灵狡黠。
“哦?”此番不止昭邯,座中其他三位君王也一同疑惑起来。
“方才宜相的锦囊中可是独有璧、泽二字?”入席前,宫千婉于内室将宴席上的事看得清楚。
“莫非小公主知晓此二字另藏玄机?”昭邯仍是一脸笑意。
“世人皆知宜王姬菽曾赠宜相神兽白泽之名,而民间传说中亦不乏宜相感君王之恩,曾赴仙山蓬莱寻来一绝世璧,以馈君恩的故事。”宫千婉虽是在深宫之中长大,却因极受宠爱,小小年纪便随燕君去过不少地方,故而见识颇丰。
“市井之言,岂能信之?”姬瀛饮一口酒,质疑道。
昭邯见姬瀛有意为难一个小孩,于是薄唇轻勾,对其道:“确不可信,仙山蓬莱本就只是民间传说,实不可寻,但宜相呈璧馈恩是确有其事,宜王之兄姬曦去年还曾提及过,莫非是宜王近日忙于平定内乱,连先辈祖先之事都记不得了?”
四国之人皆知霓王昭邯不论何时都是一张笑脸迎人,却不知他那张嘴也是同样的厉害,得理不饶人,就比如刚才那一番话着实把姬瀛气得脸色发黑,却又无法反驳。
宫千婉不懂大人间的勾心斗角,只继续说道:“那霓王可记得此璧是由何处所得?”
“何处?”燕君问道。
“辰国连城。”却是姬瀛冷哼一声,点出答案。
“吾国连城?可此地所生之璧并无特殊之处,且玉质普通,不易成器。”
“确是如此,邯当初听闻此事,起先也曾纳闷宜相为何奉一普通玉料进谏,后来才知其中琢玉成才之意。”
燕君点点头:“此事吾等皆是通晓明了的,至于到百姓口中,此玉被缪传为仙山神石,倒是后话。”
“如此璧、泽二字不就得解了吗?”
“赐名白泽,奉璧谢恩,是为良君忠臣之礼,其中所寓不亦为招纳贤士之意?”众人正思考时,一旁的潘颐出言道。
“若只是招纳贤士之意,宜相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宫千婉娓娓道来,清秀可人的眉目里透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坚毅,“泽由汇川而成,璧自连城所出,所谓连城生璧、汇川成泽,是以教四国君主齐心合力,共助天下安定之意。”
“……”果然,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帐前的篝火也似被宴席中肃冷的气息压得微弱,只剩下摇曳的微微火星。
燕君见状,急忙推辞:“小女是童言无忌,此番让众位看了笑话。”其额间却已冒出一层冷汗,毕竟四国联合之事,不是谁人都有胆量提出来的。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宝贝女儿,这次倒教他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辰、霓、燕、宜四国,宜国正值新王登基,国内骚动不安;而燕国货商交易杂乱,急需立法管理,国势稍显削弱,只剩下辰霓两国说不出孰强孰弱。
单不说辰王尹宿野心极大,当下对他国虎视眈眈,就论姬瀛,也只怕是不适合做盟友,如今一同赴宴,大家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和,故而说四国联合之事实则难如登天。
昭邯指尖扣着酒樽,默然不语。一旁的姬瀛闻言先是一愣,后又立马转为不屑,似此事与他毫不相干,只当一个笑话看。
却是主座的尹宿哈哈大笑,朝席下的宫千婉道:“你一小小女娃,有这等志向,甚是难得。”随即尹宿侧首对潘颐言:“潘侄,这可值得你学习啊。”
“末将定当不耻下问。”潘颐应允。
燕君等人自然看出辰王与潘颐此番一唱一和意在转移话题,于是也只好笑罢,将此事搁置一边。
“既是小公主解出谜题,而席上无人可解,那方才第二题岂不算是霓王得胜?”随行的臣子道。
“确是,霓王这三座津渡倒是不用给了。”燕君松一口气。
昭邯细思冥想,随后道来:“小公主虽未上座,却是随燕王而来,姑且也是半个座上客,不如开设一津渡供三国一同使用,诸君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辰王和燕君皆无异议。
而这些如今已是前尘往事,九年间,四国风云变幻,辰王尹宿仙逝,国家士气大伤、国家衰弱。而一向风流倜傥的的霓王如今也重病于榻,朝中大小事务都由公主昭鸾与宰相所处理。
谁又能料到,当初处于弱势的燕、宜两国,如今却是四国内最为鼎盛的。
宫千婉身着粉色广襟罗裳,忆起往事,不由浅笑嫣然:“霓王陛下怕是早已知晓宜相那二字寓意,却未点破,当日亦不过是借征儿之口道出祈愿罢了。”
“只可惜当日尹宿与姬瀛二人皆无联合之意,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燕君叹了口气。
“父王再歇息片刻吧。”宫千婉细心为燕君合上被衾。
“征儿,近日你多陪伴于你母后身侧,寡人卧床这几日,她辅佐千隆怕是辛劳了。”燕君看一眼案前劳累入睡的王后,不知何缘故叹了口气。
“征儿自会长伴母后身侧,倒是父王允诺过征儿今年冬日要带征儿去北国看雪赏梅,此话可不许轻易反悔。”宫千婉一脸无邪,也唯有在父王皇兄身前,她才能如此撒娇闹腾。
燕君无奈苦笑:“原来你这丫头还心心念念着那北国雪域的梅花,唯这点像极了她。”
“嗯?”宫千婉一愣,正欲问时,燕君却突然捂口咳嗽不断。
“父王、父王!”宫千婉急切地上前,见燕君掌心一滩黑血,顿时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忙朝外传唤宫人侍女,“来人,快传御医!”
“……”燕君痛苦而虚弱地捂紧胸口,紧紧抓住宫千婉的手,似有事要交代。
最后却在众宫人侍女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中沉沉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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