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说,人们知道自己必死让人生看起来像个笑话。
我想起之前我走过的一个巷道,那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夹在边边角的纸屑,还有停靠在墙边的垃圾桶。小时候,我的母亲跟我说我是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还说我喝着父亲的奶长大,又说我是一个老公公的孙子,之后他找到家里来要买走我。
我喜欢垃圾桶,起码不讨厌,看到垃圾桶的时候,我总能想起一个孩子在里面哇哇大哭,一对年轻又带有一股特有的属于工人的疲劳的父母凝视着这个孩子脏嫩的面庞…这其中,这种想象,有一种神性的光芒,如此特殊的命运,让我的人生多了一层无时无刻不覆盖着的神秘色彩。
孩子们小时候都长得很丑,像猴儿,人们会选择接近自己形象的事物并对其表达善意,所以孙悟空那么讨喜吧。也许正因为成人世界如此可怖,让自然被压抑,让孩子被压抑,让孩子只能成为猴子,让世界显得诡谲,而让这样的故事——一个天生地养的猴子具有非凡神力的故事,火成经典。
现在的世界,经典不是太多了嘛?但是却带不来往日那般巨大的作用了。人们花费更少的时间去思考,他们仅能的作为就是在自然中游荡,消弭疲乏。
倾倒在林间阳光照射不到的湿软的草地上,嗅着些微的霉气,感受湿地的清新,在不断的繁杂中,终于能够找到一点快乐出来。轻松,呵,是只有动荡与拥挤时人们才疯狂追求的。
人间是多么拥挤啊!
毕竟,我们永远没办法选择让一些人闭嘴,而只能自己闭嘴了。这实在太恐怖了吧。我们必须得让自己如此地受委屈,而后,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出一个小小的圈子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生被以雾气的状态呈现,在其中的沉浮,显现出人生的不可考。人生有几大不可考究。1.所谓来何的不可考,不知来自何方2.所谓往何的不可考,不知去向何方3.所谓因果的不可考,无法明确第一因及最终果4.所谓人生迷雾的不可考,不知何处何时如何5.所谓我何的不可考,无法明白自我6.所谓求不得的不可考,何以求不得及求不得为何7.所谓爱憎的不可考,无所知何为爱憎而限于(陷于)爱憎8.所谓失去的不可考,不明失去而恐惧。
人生中,弥漫着遮天大雾,在其中,我们深嗅着愤怒,恐慌,惊讶,愉悦,悲伤,这种种花香从未知的远处流失而至,最终成为我们肌体的一部分,成为一种习惯,理性放弃了王权,而甘于被其摆布。这场迷雾从何而来,又将引领着我们如何的方向?
就像鱼儿活在水中倾尽全力也无法摆脱波纹的纠缠,从出生时候开始,我们就被既定的生理前提有意无意地拨弄着前进的方向。我们扭动着躯体在世界这方泳池中成长,鱼的身份使我们自在而有家庭而有童年而有被爱。池中的暗流又就像是无形的因果,因果首先需要之于人,暗流首先需要之于鱼,暗流这般波形什物与因果这般线性什物在经离人/鱼时成为了碎片化的命运,成为了人体构造的一个微妙的元素,与我们的大命运与我们的肉体构成翘板,参与我们人生中,我们的前进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它的衍生品(换了一种形式的残留)。它们成为我们生命的体征,它们的不完整性是主观与客观的亲吻与交融,产生了雾气,就像水与火交汇一样,它们之间诞生了雾——迷人,美艳,神秘,而造就孤独的雾。
雾,凄迷了一切的雾,让人生充满了美梦与无所有而造就的真空。在我们明悟一切之前,首先被要求活在一个不那么透明的玻璃屋子中,这个屋子是鱼儿第一次往前奋力前游“嘭”地一声的缘由——他被拘禁在这样的壁垒中,以防外界过量的能量带来的伤害,是的,外界充斥逸散的、无处可归的能量——我们时刻处于“被蛇围捕的卵生状态”中。我们的不那么透明的屋子,至于我们,是先验的、已成型且不容反抗的,我们所有的探究都被局限在这个屋子内,“破南墙”不存在于这个时期。
一个时代过去后,地位之于我们的部分,有了新的替代——被观察者。在这个时代,我们被要求满足观察我们的眼睛们的需求。我们被强调多个维度上的地位:父母的孩子、兄弟姐妹的弟兄妹姐,老师的学生,朋友的朋友…这种种维度,随着时间不断完善扩展,原有的维度分类也会显得更加细腻与准确。被观察者的身份其本身贯彻人生,而在青春期不断被强调也不断被其本身要求突破,这个时候会产生一些强烈的冲突出来,这种冲突表现出的状态有些类似于提纯,通过不断地本身的特质与他人的期待之间的冲突,而最后获得一种人生的同一,在同一感达到一定的程度后,这种被观察者的身份就会逐渐内隐并且消弭下与先验特质激烈的部分。这时候,我们就会逐渐认同“壁垒下的鱼儿”这一身份。被观察者的身份来自于婴儿本身的孱弱,对安全与对食物的需要促使其更好地成为被观察者,这一身份的出现加速了人们与社会规则的结合,即被观察者的身份推动了人们的社会化,促使鱼儿完成鱼儿本身所要求的一大重要体征——鱼之于鱼。
鱼之于己的部分,也在最开始时就在萌动,鱼儿本身的特质注定了其必然实现特定自己的特定部分,这一部分快速的萌芽在一个具有丰沛精力与旺盛进击欲望的阶段,在这个阶段身体激素水平激增,同时拥有强烈的异性渴望、自尊要求与自尊追求与更活跃的脑补活动及发展更快的生理机能。这个阶段就像人生的一场迷梦,光怪陆离,充斥着粉红、血红、庞大的黑暗与尖锐的巨龙牙齿,迷雾深处也隐藏着死神的镰刀与粗壮的棍棒。黑与白仍旧泾渭分明,中性词的生活化运用十分罕见,偏激词汇较多,冲动更多是无理由的并且对自我的放纵程度与对社会/家庭环境的要求程度呈正相关,在这个阶段自我概念的定为容易出现倒U分布。
黑与白的统合,真实自我的整与零。
整与零是青春的终极形态,感受到被观察者的地位及带来的,一切束缚与力量,了解被保护的必要性与本身之于社会的无力感,同时明悟一种责任感,明白生而为己责任与自我概念的组成,同时以其为中介链接自我与被观察者,即3个部分:我是谁+谁是我+我应该+我所有=我是我,其中“我应该”与“我所有”即是“生而为己的责任与自我概念”的组成。整与零指的是“带上脚镣跳舞”,明悟人生的局限,而甘于被拘于地表,又肆意舞蹈,意欲奔飞。整,整合人之为人种种。零,归为人之虚空。整与零是一种升华,一种蜕变,其中一部分成为人之显化,那么人也就被某种程度上给定了。如果“我是谁”的部分突出,那么人也就显得冷漠、娇纵、、冲动、易怒,以侵夺为主也就成为了超人,怀有充沛的精力与旺盛的欲望,同时狂热地追求阶级追求对人的控制对世界的控制,“谁是我”的部分强大,则就显得严谨、规整、机械、刻板,遵守世俗琐碎,囿于平凡,甘于平凡,以柴米油盐为乐,知而不悟,善承自苦,成为凡人,怀有一般般的情调与一般般的梦想,甘于成为大千世界的被摆布者,以平养生活。“我应该”的部分突出,就显得怀有天然的悲苦,以世人愚昧为己悲,以己所不足为天命之伤,而能律己,能明心,愿为民祈福,愿兼济天下,以人所不悟为天人之碍,而施行于世,而渴望救世济民,是为英雄。同样怀有充沛精力,但不重于精力重于单方面地拯救而重于救人心重于求信徒求万民之解放,同时亦对己施行甚严,而求破命运不公,荒谬之伤,此中不破,则为浪人,流失其所至于无所有;无所有,了悟无所有,而求有所有,而至无所求,是为圣人,也就是“我所有”的突出份子,了解己之所有,而明白其所缺漏。以阴则生阳,以缺则求整,以虚化实而至渺渺云烟中乘风归去。了悟红尘琐碎而通达充胸之气,悟人间道理而能不求于世而生于、囿于世。
成熟则是另外一个变量,一种增进。
成熟是一种状态,从心明理不逾矩。
“我是我”的状态能够求得一种平衡的时候,人们就成熟了。能够敛去人生的悲苦喜愤惧,而于世中庸,不逾越社会通路,隐于人间而求得自在,便自得悠然。
人生的平衡仅仅是一种相对状态,不同的人生情境会导引出一方的突出而终又破坏一种平衡。最终,于己,人间就显得光怪陆离起来,人生迷雾生出迷蒙的色彩。此时迷雾外必有一团硕大的光亮,照射人生,横击天宇又纵穿宙空。它是命运,所谓命限。成熟可以是一种命,我们应该让成熟成为一种趋势而不单单是一种状态。当成熟成为一种趋势,它就先验地具有了时间性。从而可导引出绝对“我”的眼睛接纳世事之变、人生之漏与平衡的被破坏,从而能够使得整与零的阶段向“我所我”的方向贴靠乃至合一。
在如今,我已深刻明白何为我。我的冷血与热情交汇而成的一雾眼。我的痴狂与清醒,我的成熟与青涩,我的笑与哭,悲悯与淡然......交汇为人生各个雾衍雾生处。问题在于其中依然有另外我不知所措之处。这是人生一种大悲,无论如何明悟,仍然有不可控之痛。
又是一个山坡,又是摸着脚下模糊的什物攀爬前进,明明只是一段暂时的呼吸,也显得过分急促过分机警。赔上一口浓浓的痰,旅途上,一个人,一双手,一双脚,在迷雾中,寻找朦胧的光亮,最终的荒凉,配上赞歌可好?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