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轶事
有个同学多年没有了联系,14年聚会他也没来,但他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收藏。这里,姑且把他唤作阿强。
打开记忆的视频,能清晰的看到他憨憨的笑容,穿着高腰的马靴,一摇一晃地迈着大步走来。兴之所致,他会随时随地引吭高歌:正月里忙,忙得顾不上,请人那个换帖,哎呀忙得顾不上,哦忙得顾不上。叫一声舅舅,回家告诉我的娘,叫她别把我想……唱词悲切,嗓音苍凉,能把人带到无边的旷野和渺茫的境界。
傍午傍晚,棋迷们喜欢来两盘。阿强有个八步夺命的套路,往往会打生手个措手不及。阿强执黑后行:当头炮,马来跳,出马,出車,出車,沿河砲,沿河車,平砲打車,吃車,打車,撤車,打相将,支仕,打马将!连环炮没救啦!阿强收拾棋子捧给对手,任凭对手目瞪口呆看着局面,而他狡黠地边向旁人示意边偷笑。
我们吃饭的场地就在宿舍门前。饭盆往当地一放,众人趷蹴下围成一圈,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捏着调羹,攉撩着清汤寡水的菜汤,有说有笑地吃着。吃饭时一般没人说日脏的话,一般人容易通感作呕。阿强全不在乎,有一回边吃饭边说了个黄糕就蛆的段子:夹一块素糕,就一个大蛆,放嘴里一咬,嗤,白水。糕用舌头一勿揽,咕隆一声进肚了,吠,吐出蛆尾。崩豆般的节奏,惟妙惟肖的模仿,有人笑疼了肚子,有人啊啊干呕起来。
草垛山下水清树茂,环境优美,那里的民风却粗犷强悍,刚烈不驯。有一次几个社会地痞去学校闹事,气焰嚣张。阿强顺手操起两块板砖,呲牙瞋目,大声喝斥,结果对方不战而退。
阿强唱歌很有天赋。新年晚会上,一曲悠悠的《走西口》唱得慷慨悲壮,荡气回肠。还听过他唱阿凡提骑着小毛驴那歌,配合着用自己鞋底打出的踢踏声,风趣诙谐悠扬动听。在我看来,他的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天然嗓音,要比那些歌星们的演唱好听许多,可惜他没有向这方面发展。
一个迂腐而不小气的人,木讷而有灵气的人。我们很熟悉,却又不完全了解他。高中毕业至今,大概只见过两三次,其中一次是在一个同学的婚礼上。阿强和其他同学也鲜有联系,听说后来他去平朔露天煤矿了也未可知。
忽然觉得阿强就像那个身挟大铁椎的神秘壮士,尘滚滚东向驰去,后遂不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