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就失去了父母和几亩薄田、一直苦撑到18岁。生活还是没着落。但凭着我的一股干劲,总能埴饱肚子的。既然农村已待不住,那不如到城里去闯闯。我于是满怀希望地来到城里,凡是能以卖力气就能吃饭的事我几乎全干过。
但我最称意的还数那拉样车的行当。那时我多么希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洋车啊。我加入了拉车的队伍、尽量地省吃俭用,尽管我是一流的车夫。
我也知道我口拙、拗不过那些老油子们。还是到一些僻静的地方。这样可以仍容地讲价。后来我也不先和顾客讲价。只道“坐上吧、瞧着给。”人家一听这话、多随和、这样願客们也可增加对我的好感。我凭着自己娴熟的拉车技艺、热情的朋务态度、一副拼命三郎的劲儿高得了顾家的信赖,生意越来越好。我盘算着倘若一天能攒1角、100元就是一千天。一千天。不会太久。
因为我不吸烟,不喝酒,不赌钱,没有任何嗜好、只要坚持过下去、离买新车的日子不会太远。我偶尔也拉包月。整整的三年,我奏足了100元钱。我一刻也等不了,打算买辆新车,也正巧、有辆刚打好的车。跟车铺老板讨了半天的价,最终以96元成交。我是欢喜得真想哭出来。几年的梦想今天终于得以实现。
自仍有了这辆车,我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了,我的希望广大了,不出几年,我要开一个车厂子。一想到这、我有说不出的喜悦。然而,在那个兵蓝马乱的年代,我的这希望又是多么难以实现啊!且不说开车厂子,就连我那仅有的财产—小洋车也被抢去。
为了多挣点钱我冒险去拉车。结果连人带车被十来个大兵抓去。我陆着兵们东奔西跑,汗仍头上一直流到脚后跟,得扛着拉着或推着兵们的东西走、得去挑水烧火喂牲口,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些日子的经验使我知道这些兵的打仗方法和围在屋子里的蜜蜂一祥,只会到处乱撞。有了炮声,兵们一定得跑、我伏在骆驼身边、像兵丁藏在沙口袋后面那祥。趁乱我牵出了三匹骆驼,当时也顾不着许多,能抓到手就抓到、骆驼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
不管怎么、还是走到哪算哪。活了呢,攒几匹牲口;死了呢,任命反正那年头命也不值几个钱、不过是提着头过日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