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起爷爷奶奶,觉得很幸福,也莫名的想哭。
以前对于他们为我做的许多事情在我看来是理所应当,越为我付出我的心越麻木。
而现在,他们仅仅为我做一件小事,我就感动的一塌糊涂。
临上学那天,奶奶中午给我包了饺子,吃饭时,我看到了桌上有两头生蒜,奶奶说她记得我吃水饺不爱沾醋不爱腌蒜,而是喜吃生蒜,所以特地去市场上买了两头。
我仔细的剥了一颗,不小心掉到地上,我不忍扔掉,便捡起来吃了,我低着头,鼻子发酸。
那天我到了学校,爷爷记挂着我的行程,我便给爷爷打了电话,言语中希望我清明节回家,我知道爷爷想见我,我答应着回去。
或许别人眼中,奶奶是那个在村里永不吃亏和好多人吵过架的厉害角色,爷爷是个沉默寡言木讷的闷葫芦,但我看来他们是最淳朴和蔼的可爱的人。
然而在这之前我不会这么想。
小时候特别讨厌奶奶,因为每次和哥哥抢东西,奶奶总是让我给哥哥,我心里委屈又不敢反抗。
有次奶奶带我去大超市,爱吃零食的我拿了好多吃的,回到奶奶家哥哥妹妹都在,奶奶让我分给他们,我就是不给他们,我好不容易精心挑选的零食一点都不舍得给别人,然后我嚎啕大哭,我赌气到:我都不要了,不吃了。
奶奶看我哭了,便哄我:不给他们了,你自己都拿着吧。那时候隐约记得妈妈站在门口,但一声不吭“冷眼旁观”,大了才明白妈妈多少对奶奶是有意见的,因为奶奶的偏爱。
我讨厌奶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从小到大她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我,而叫表妹名字的时候都是前面带个小字,我听了非常刺耳,感觉奶奶对表妹更亲切,便对奶奶的作为嗤之以鼻,和表妹们在奶奶家我都是摆着臭脸色。
后来我想,可能受到妈妈的影响才讨厌奶奶的,因为妈妈很爱我,见不得奶奶的态度不一,谁知道呢。
对奶奶改观的萌芽时期是在高中,因为住校不常回家,自然也就不常去奶奶的老年公寓了,但是每次回去奶奶都会给我做好吃的,放寒暑假奶奶都会时不时去我家送个瓜果蔬菜,对门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很羡慕,总抱怨他的奶奶怎么不去看他,我当时不以为然。
心想这有什么,然而我并不想奶奶经常去我家,总觉得这样侵犯了我的隐私,每次来我家我大都显得不耐烦,奶奶也识趣的放下东西就走。
不讨厌奶奶的时期是在我上了大学,我可能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奶奶开始偶尔给我打电话,大都在饭点,因为她说怕白天打我上课,晚上打怕我学习。
她还说爷爷在家也时常惦记我。一开始我有点烦,正做着自己的事呢,冷不丁的打个没有正事的电话,浪费我时间。
慢慢的我便不再抗拒爷爷奶奶的电话,放假回家也经常去老年公寓吃午饭,虽然他们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很希望我去。
但是寒暑假爷爷奶奶几乎天天都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吃饭,我就有些烦了,有时候嫌麻烦不想去,奶奶有些失望,我想又不是以后都不去,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自从上了大学,每过一年对爷爷奶奶的感觉不同,从刚开始的不讨厌慢慢到了偶尔想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奶奶完全改观了,可能是每次去老年公寓吃饭奶奶对我的小心翼翼,可能是午饭后听奶奶讲她年轻时候的事,也可能是没什么钱的奶奶花380多块钱给我买了条花裙子而一点都不心疼。
也可能是好多瞬间累积成的回忆,每次一点一点的感动融化了我原本冰封麻木的心。
现在我会在学校主动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了,虽然不多,但我知道他们会开心好久。
现在我也会一回家就先去老年公寓看他们,虽然只待一会,但我知道他们会高兴一整天。
我也会帮他们打扰卫生,洗碗炒菜了,虽然帮的很少,但我知道他们会受宠若惊。
爷爷和奶奶有个菜园,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会浇水,翻地。我虽然生长在农村,但是并不了解农田、菜园,所以对于那么十几平米的小菜园我充满了好奇心,总是喜欢跟着奶奶去看看,不仅喜欢看爷爷奶奶种出来的蔬菜长的如何,还喜欢看奶奶怎么照料蔬菜,怎么有技巧性的拔菜不拔根。
菜园是村里好多人的菜园,一户挨着一户,奶奶的小菜园周围都是别家的,每次看到我们的菜比别人长的快长的好,我和奶奶都很骄傲,这就好像是我和奶奶的秘密。
我们村的楼房南边是一大块空地,还有小山丘,那里陆续种了好多东西,我说不清是种了什么,一眼望去翠绿翠绿的一片,因为好奇心,我总是问奶奶这里种的是什么,那里种的是什么,奶奶一一给我讲解。
雨后奶奶带我从东头走到西头,踩在泥泞的路上,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仔细看满山遍野的植物,露水沾染了我们的衣角。说不出的惬意。
从此我便认识了好多庄稼:棉花,地瓜叶,黄瓜藤,芝麻,丝瓜架,花生……
越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越觉得放松愉快,没有妈妈整天在我耳边说大学不要挂科,要考各种证。
并且我越能感受到没什么文化的他们更质朴,对生活更热情,心情大多都是愉快而舒服的。
因为在老年公寓,互相送东西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极少听说谁家的东西被偷。不像我们同一单元的住户互相陌生。
我最喜欢的还是听爷爷奶奶讲以前的事,在我几岁的时候奶奶还是住平房,类似四合院,分东西南北屋,爷爷奶奶住北屋,我爸我妈住西屋,我姑住东屋,南屋是做饭的地方。
每次奶奶在南屋擀饼的时候,整个屋充斥着浓烟,我在天径里就会看到屋子冒烟,浓烟向天上滚去的画面,爷爷奶奶姑姑他们都埋在烟里干活,有趣的想笑。
在我零星的小时记忆中,我知道奶奶的平房大门前有棵大楮桃树,每到结果的时候我总兴奋的站在树下仰着头看那些红彤彤的果实,看着异常可口,便央求着爸爸给我钩下来吃,那甜腻的味道我至今都记得。
更记得楮桃树的果实自己脱落,树下的孩子们顽皮的将果实踩进土里,或扔进嘴里,染红了黑色的土地和孩子们欢乐的脸庞。
有的时候奶奶会觉得很寒心,我的一个00后小表妹小学时天天去奶奶家吃饭,算是奶奶养起来的,奶奶特别宠爱她,但是自从她上了初中,就几乎不再去奶奶家吃饭。
奶奶亲自给小表妹打电话她也很固执的不去,只喜欢在家吃。我说表妹可能是上了初中不能每天回家吃饭了,要吃食堂的。
奶奶说,就是放假表妹也不来。
我顿时有些心疼奶奶,奶奶以前对表妹有多疼爱现在就有多寒心,我似乎看到奶奶眼里有落寞和伤心。
现在我还在上大学,但只要一有空我都会给爷爷奶奶打电话问候。
而每当爷爷奶奶给我打电话时,我便知道他们一定想我了,心变得更加柔软。
奶奶虽然没大有钱,平时的经济来源是爷爷当门卫的工作,但是奶奶有时会往我口袋里塞钱,说不要她都会拿乔的,我总是拗不过她。
我说爷爷奶奶以后我赚钱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好吃的东西,我还说我会生个小孩给你看看,我说的一腔热血。
但奶奶只是淡淡地点头,笑着说到那时候只要我和你爷爷还活着,我们一定看看曾孙。
我眼角有些湿润。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我意识到有那么多人那么的爱我。
我还慢慢的意识到真正爱你的人只在乎对你的付出,只在乎你过的好。
我没再说话。
其实我特别想说,爷爷奶奶,我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陪你们谈天说地,陪你们看菜园,陪你们回到六十年代那贫穷的时光,陪你们回忆生活的苦与甘。
陪你们直到变得很老很老。
你们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