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姑娘,一到夜里,就会胡思乱想些什么,想着想着眼泪就会情不自禁的落下来。
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二毛掉眼泪了,不出声,默默地,只有红肿的眼睛证明她哭了。我推推她的胳膊,递给她一杯热水,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推开我端着热水的右手,抱着我的左胳膊嚎啕大哭,我心疼的瞅了一眼袖筒,湿漉漉得一大片,还附有某种黏着性液体,我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瓜子,既心疼我新买的白色外套,又心疼二毛姑娘的泪水。算了,反正都脏了,到我怀里来吧,我把她揽到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她突出的后脑勺,试图平息她过于尖锐的哭声,没想到,一声更比一声强,这刺耳的哭声,真是刺激,我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百零八只小蜜蜂在我耳朵里安家筑巢,我掏出口袋里的水果刀,往桌子上一拍,声嘶力竭的吼道,"别哭啦,老娘今晚去做了他。"我就知道这一招肯定受用,她定定的望着我,"哼哧"一声,鼻子吐出了一个泡泡,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抽泣着说:“可是我好喜欢他怎么办呀。”
我语塞,这么深奥的问题,我还真是回答不了。我翻了一个白眼,摸摸地把左胳膊递给她,“别忘了给我洗”这六个字梗在我喉咙里,想要说出来,又想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至理名言,便一拍大腿,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二毛再不济,也是条小生命,我也得爱护她呀。
三毛是个美丽的南方姑娘,为了追随她口中的小王子,偷偷地改掉了父母为她选好的学校,到了北方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城市。天意弄人呀,他们俩虽然进了同一个学校,却因为专业的不同被分进了不同的校区。二毛说,当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坚信自己这一生情路坎坷。一直以来,我都挺佩服二毛的勇气,以她的成绩,足够留在一些小有名气的学校,这个倔姑娘大笔一挥,逆转了人生的方向。她说:“我从来没想过冬天可以这么冷。”我打着哈哈说:“后悔吗?”她仰头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不后悔,青春嘛。”
二毛姑娘爱喝啤酒,她不爱说话,不爱外出,却嗜酒如命。她的桌子上没有日常用品,没有书,都是一排排的啤酒,上边是没有喝过的,下边是空瓶,整整齐齐。二毛说,这些酒呀,都是我的泪。二毛有失眠的毛病,我经常半夜起床去厕所时看到她抱着腿坐在床上,早上起床时还能看到她保持着同一种姿态。二毛说,她心里有事,睡不着。她惭愧呀,她的爱情浇灭了父母的希望,她向往呀,她多喜欢他呀,他多自私呀,她能对不起任何人,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爱情。
她爱他呀,能有什么办法。
二毛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饭也没吃多少,只是一股脑的往肚子里灌冷冷的啤酒。我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她说:“你这里还好使么?”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弓着腰冲我点点头。我说:“走吧,呆会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说:“去哪里呀,是去喝酒嘛。”我白眼一翻:“喝你妹呀,我请了晚自习的假,咱们去城北校区吧。”
她怔了一下,咧开嘴说:“真要去呀?”我点点头。我知道,二毛的心里很犹豫,她清楚的知道结果,却又不想点破,可是我不允许,我心疼她的付出,心疼她的夜夜失眠,心疼她为难自己。
是吧,所有的暗恋都要有一个结局。
城北校区的路灯下,她眯着眼睛,用手接住纷纷扬扬瓢下的雪花,二毛说呀,老天爷下了一场黄金雨,我打趣她是个小财迷,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捂热的手,贴在她红肿的眼睛上,说:“我给你捂捂吧,免得呆会看到屎说是大金块。”她抓着我的手,说:“我从你的指缝里看到了小王子。”我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分辨不出哪个是她的小王子,扯着她说:“哪个呀?是哪一个?”她突然拍了一下迎面走来的男同学,笑嘻嘻的说:“同学,请问你有纸巾么,天太冷了,鼻涕都要流下来了。”男同学一脸无辜地望着同行的女孩子,女孩子气哼哼地从包里扯出两张纸巾甩给二毛,拉着男同学就走。二毛手里攥着两张卫生纸,站在人群里嚎啕大哭,我明白了,那个男孩子就是小王子。男同学被她的哭声吓到了,站在两米远的地方回头往后看,二毛超他摆摆手说:“你快走吧,别回头看我了。”男同学迟疑了几秒钟,耸耸肩离开了。
我回头看到泪水爬满了二毛的整张脸,让我不禁想起了夏天肆无忌惮生长的爬墙虎,将浓烈的悲伤显露无遗。“小王子这小子长的还不错呢。”我戏谑的说到,她蹲下来,用手捂住脸,一会哭,一会笑,我被她夹杂着多重情感的情绪弄得手足无措,拍着自己平坦的胸脯说:“二毛,来吧,我这件衣服就数这个地最干净了,今天就赏给你了。”她起来抱住我,抽抽搭搭的说:“看来我只有和黄子韬在一起了。"’她笑着,眼泪却一颗一颗地滚进我的领子里,我没说什么,却读懂了她故作坚强下肆意流淌的悲伤。
二毛的爱情。死在了那个下着黄金雨的雪天里。
你走吧,别回头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