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奇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客车忽然来了急刹车。由于这时他没有任何的保护动作,所以头直接顶在了前方的座背上。头顶有点儿生疼,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儿。原来车在正常行驶的过程中,国道上忽然窜出了一个小孩儿,追自己跑到路面上的一个玩具球,吓得司机赶紧踩死了刹车,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光顾得捡球的孩子也被吓了一大跳,猛然愣了一下,他看车停下了,抱着自己的球撒丫子就跑了。这个司机估计经常跑这条线儿,类似的情况看来没少碰到,虽然他及时发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但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抱怨着。
经此一惊吓,王睿奇的睡意已经被驱赶的差不多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这个地方离湖西已经不是太远了。这时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由于来的匆忙,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给家里打个电话。电话振铃几声之后,从听筒中传来了他娘冯秀珍的声音。这当娘的一听儿子要回来了,自然是格外开心。王睿奇对着话筒,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生怕周围的人听不到。倒不是因为周围的声音有多嘈杂,而是他虚荣心使然。毕竟那个时候使用手机是身份的象征,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大声吸引别人的关注。在电话中冯秀珍问儿子,是否需要让家里人骑车去接他,王睿奇冲着话筒大声说,“不用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骄傲与自豪。他的这个目的算是达到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很多人都向他投过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其中他能感觉出来,有些是羡慕,有些是厌恶,还有些是鄙夷。
到了上午十点多,客车终于停在了湖西客运站,王睿奇走到出站口,快步走到停在路边的出租车旁,和司机讲起了价钱。虽说出租车也有计价器,但在县城里,基本没有司机会真的按照计价器计费,因为县城小,真按计价器算的话,估计没有人愿意开出租车。司机听说他要去的地方后,对他说道“还要走一段土路,挺毁车的,少了五十块钱我不拉”。那时下了客车打出租车的人还很少,所以司机都把乘客当成有钱人狠宰。王睿奇这人也不会砍价,但他知道司机要多了,直接告诉司机“一口价,四十,多一分我都不给”。“你再给长五块吧,四十五”。他看王睿奇转身要走,连忙说,“上来吧,上来吧”。
由于大街上人正多,出租车慢慢在人流中穿行。王睿奇也趁这个机会,慢慢欣赏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当路过他高中母校——湖西一中时,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毕竟他是以一个高考失败者的身份离开的,这次回来,他终于可以在同学们面前挺起胸膛来了。想到这儿,他的嘴角立马露出了满是自豪的微笑。
没多大会儿,车子就驶出了县城,公路两边开始出现了大片的麦田。冬日的田野,满眼尽是萧肃之气。这时麦苗还没有铺满地面,就像在土黄色的画布上,用绿色的颜料画出的一道道水平线。一阵风吹过,扬起的尘土表明,这儿已经很久没有雨水了。
不一会儿,出租车下了公路,进入了乡间土路。蜿蜒曲折的小路,让司机不得不降低了车速,这让他不停的抱怨着。当车快要进后村的时候,王睿奇特意摇下了车窗,每当看到认识的村民,他就大声的打着招呼。本来他平时回来,也会打招呼的,只不过这次声音更大了而已,也许是自己的底气足了,声音不自觉的就大了吧。饶是车速比较低,但经过之处,还是扬起了一溜儿尘土,这时就见那些小孩子,不停的追着尘土跑,像极了自己的小时候。想到这儿,王睿奇嘴角又露出了微笑,轻轻的摇着头。
等进了三王庄,他更是让司机慢点开,见到人就热情的招呼,并拿出烟来,不停的往车窗外撒烟。车子终于停在了家门口,一家人乐呵呵的早就站在寒风中,在家门口等着他了,因为早有孩子跑到他家报信了。那个时候,毕竟汽车很少见,村里来辆汽车,很快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王睿奇下车之后,就给司机车费。弟弟帮着把包拿下车,然后给司机让了烟。司机接过烟之后,看着王睿奇说,“你们这土路太多了,你再给加点钱吧”。他这时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母亲冯秀珍一看儿子掏出钱来了,忙一下拉住儿子拿钱的手,一边对司机说,“你可不能这样啊,讲好的钱都给你了”。王睿奇冲目前笑笑,“娘,人家也不容易,再说了,今天高兴,不差这点钱啊”,然后大大方方的甩给了司机。司机满脸堆笑的表示着谢意,王睿奇这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差钱的土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