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青年乌山初拥有惊人记忆力和超高智商,无论从事哪一个行当都会出人头地。实际上,他的确曾连续三年年入三千万日元(约合二百四十万人民币),但令人扼腕叹息的是,那全都是他入室盗窃得来的不义之财!
从年少无知的小偷小摸,到精心谋划的专业行窃;从巧取豪夺、醉生梦死,到锒铛入狱、幡然悔悟,这个曾经的“神偷”袒露心声:他怎样瞄准下手目标,怎样策划实施偷窃行动,以及当时的所思所想,希望能帮助别人如何防范小偷入侵,打造一个安全的住所。这,也算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吧。
单亲家庭少年误入“盗”途
2003年初的一天,28岁的乌山初被东京警方逮捕。这个三年内侵入民宅逾两百次、偷窃金额高达一亿日元的江洋大盗,在审讯中对自己的作案经历和心态和盘托出,希望以此减轻罪孽。
乌山初非常聪明,特别是有着令人惊讶的记忆力。他被捕后,跟随刑警到各处指认现场,不仅作案次数记得准确无误,甚至能够回想起每一户的方位和室内的布置。
“最早是这一家,我在庭院里砸碎玻璃然后开锁进去,从二楼卧室的衣柜抽屉里……”“从这边向右拐,有一栋黄色的房子。我在那家偷了大概四万五千元的现金……”警察开始还以为他在胡扯,一一查证后确定他说的竟样样不错,不禁为他惋惜:“你这小子怎么就不走正道呢?白瞎这脑袋瓜了!”
乌山初小学毕业前父母离婚了,母亲带着他来到札幌,当了一名女招待。每天晚上母亲出门上班后,乌山初就和一些不良少年骑着自行车在夜幕下游荡,图谋盗窃。
忙于生计的母亲对儿子的变化知之甚少,等她察觉的时候,乌山初已在偷盗的堕落生活中难以自拔。17岁那年,没有任何一所高中愿意接纳乌山初,无奈之下,母亲只好拿出全部积蓄让他去东京的厨师学校。
在东京这个超级繁华之地,乌山初很快遇到了第一个肯与他亲近的人。“你好像每天都在打钢珠,没事做的话,要不要来帮我一个忙?”
原来那个男人是一个职业惯偷,想雇乌山初在他入室行窃的时候帮他把风。他还传授给
乌山初很多“诀窍”,比如,踩点时敲门可以说是找错人、搞推销等;找人把风、两人分工合作能格外提高效率并且规避风险,“你不想被抓的话,就得有清醒的头脑、周密的计划和适时的退路。”合作几次之后,乌山初便“自立门户”了。
他对第一次单独入室行窃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一天晚上,他经过一座独栋房屋,恰好看见一家人穿着丧服走了出来。乌山初悄悄尾随,确认他们都进了车站。那个时间还穿着丧服出门,应该是去灵前守夜,肯定是关系较近的人去世,那明天应该还要去参加葬礼吧?乌山初的脑筋飞快地转着:今晚动手的话,存折之类的不好提现,不如明天一早再来。
次日清晨,乌山初埋伏在目标住宅附近,果真看到那家人再度身穿丧服出门去了。他按了几遍门铃,确认无人在家,然后带上手套,用石头打破靠近院子的窗户玻璃,掰开月牙锁——
进来了!第一次潜入别人家行窃,乌山初感到极度紧张,那种孤立无援的心情,就好像处在深山老林中,天亮时突然发现通往外界的唯一一座吊桥已经断了。
乌山初稳住心神,逐一拉开房间里的抽屉,除了现金,任何可以变现的东西也都不放过:信用卡、存折、首饰、股票、债券……最后他从窗户回到庭院,悄悄溜走了。初次得手,他收获了一百七十多万日元。
后来乌山初告诉警察,行窃前他会通过各种方式确认屋主外出或长期不在家:按门铃、打电话、往窗户扔石头、查看信箱看有无小广告或传单之类的东西堆积、看电表是否不走以及观察窗帘的位置……物业管理不良的小区当然是首选,如果阳台或厨房的窗户有破损,说明这户人家对防盗不上心,也会招来小偷。
“你经常敲碎玻璃进入房间吗?”
“是的。”乌山初坦白道:“差不多和撬门进去的次数一样多。不过遇到张贴玻璃贴膜的情况往往就会放弃,因为这样玻璃不易敲碎,也延长了进入室内的时间。”
真实而罪恶的寻宝之旅
一般人恐怕很难想象西装革履、还有专用司机接送的小偷,但乌山初现身说法:小偷就是这样,绝不会按普通人的想象去行动。
他是个头脑灵光又行事谨慎的家伙,绝对不会随心所欲地闯入一家防范严密的住宅。在他看来,单身人士、独栋住宅或一居室,加上直孔锁(锁孔是垂直向的,最容易被撬开),就是最简单标准的目标。
有一年冬天,乌山初到新宿区一座五层高的单身公寓踩点,在没有上锁的住户信箱里,看到一封应该是来自家乡朋友的信,寄给一名刚到一家知名企业就职的年轻女性,她的全名叫小林理惠。乌山初又确认了她的房门用的是直孔锁,立即决定这就是下一个侵入目标。
第二天一早下起了雨,和往常一样,为了能够确认住户有没有出门上班,乌山初六点半不到就抵达现场伺机而动。在稍远的停车场停好车后,乌山初撑伞走入细雨中,由于裹着厚厚的冬衣,所以就算他拿着工具,戴着劳工手套,也丝毫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八点一过,从那座公寓陆续出来很多上班族,乌山初判断小林理惠应该也在其中。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一溜小跑上了五楼,既避开了电梯的监控摄像头,也避免和住户打照面而留下印象。
到了房间门口,乌山初一边按门铃,一边小声地喊:“小林小姐,小林小姐!”果然无人应答。为了保险起见,他又用反向猫眼窥镜对准门镜孔确认住户不在家。接着,他取出像牙医医疗器械似的工具,插进锁孔轻轻地横向转动。开锁过程不能超过三秒钟,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进入房间后也是一样,要尽快完成搜索,绝不可以长时间逗留,也绝不去拿不能变现的物品,因为干这一行就是要和时间赛跑。
然而,乌山初还是被一样特别的东西打动了,那是房间的主人小林理惠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少女站在湖边的柳树下朝他微笑,纯真而喜悦。不知为什么,乌山初毫不犹豫地把这张照片连同相框一起带走了。当时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真正的小林理惠见面。
像这样周末踩点、然后利用上班时间行窃,可以说是最常见的入室盗窃手法了。上午8:00—11:00,下午14:00—16:30是小偷白天作案的高峰时段,这段时间大人上班,孩子上学,家庭主妇一般也外出买菜或接送孩子等,屋里没人的可能性最大。当然,晚上的目标也不少。
乌山初某天在一家夜总会喝酒时,无意间听到邻座男子跟陪酒小姐大肆谈论他的旅行计划。“明天我要跟家人去夏威夷旅行,会给你带礼物的。工作太忙了,好不容易能去个五天四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乌山初当即决定:跟踪他!
午夜时分,喝得东倒西歪的男子进了目黑区某所高档独栋住宅。乌山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通知自己的司机明天碰头的时间和地点。
次日清晨,他们一大早就在附近盯梢,直到亲眼看到住户一家四口拉着行李箱乘出租车离去。“四天都不回来的话,直接‘淬破’就好。”
乌山初进入庭院,用便携式燃气喷枪炙烤窗户玻璃。烤热之后,马上用冷水浇上去,炙烤过的玻璃会朝着屋子内侧脱落,这就是淬破。乌山初伸手进去掰开锁,然后打开窗户进入房间。
由于事先已得到住户数日不在家的信息,所以他的行动格外从容不迫,差不多待了三小时,甚至还享用了冰箱里的高档牛肉和名贵红酒。此次偷来的战利品折现后达七百万日元左右,是乌山初盗窃生涯中的最高金额。
这就是在公共场所随意透露自己生活信息的恶果。乌山初还有一个忠告:家中避免存放大量现金、金银首饰等,最好买一个保险柜并放在隐蔽的地方,存折、信用卡不要与身份证、户口本放在一起。
金盆洗手后的深深忏悔
据乌山初说,千万不要以为被偷过一次就不会有下次了,应及时报警。正因为被偷过,说明家里的防盗措施松懈,小偷更有理由二次光顾了。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有时家里有人也会遭贼,尤其是单身居住的女性或老人。
乌山初曾到文京区护国寺附近踩点,目标是一处比较富裕的中年女性的房间,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活气息。他用反向猫眼窥镜偷窥,没发现人影,接着反复按门铃,甚至边叫名字边敲门,都没有回应。他立刻动手开锁,毫不犹豫地闪入房间。正当他把高档手表、钻石戒指、珍珠项链等挨个儿装入手提包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歌声。
乌山初吓了一大跳。房间里并没有人,而且这也不是那种隔音不好的劣质公寓。歌声越发响亮了,相当优美,然而听起来很诡异。他循着歌声把耳朵贴到墙壁上,终于明白这是住户正在壁橱里唱歌。匆匆忙忙跑下楼梯的时候,乌山初不由地笑了出来。
这是不知道住户在家的情形。然而乌山初也有过明知家里有人,却仍然半夜侵入的经历。
那是在明治大街旁一栋又大又旧的日式住宅里。乌山初观察到里面住着一位独居的老太太,很有钱,然而完全摸不到她平时的作息规律。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潜进去。一般只有锁定了上了年纪的人,他才会这么做。
乌山初淬破客厅玻璃,进入屋内,尽可能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摸进卧室后,他紧紧盯着白发老太太的睡容。尽管只是一瞬,乌山初的心情却突然跌至谷底。那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失去联系很多年了,她应该也是这么个年纪了吧?
心起念动,乌山初再也提不起精神翻箱倒柜,只把客厅沙发上一个购物用的手袋顺手带走了。意想不到的是,包里除了现金还有若干珠宝,总收入竟达到了一百万日元左右。然而这是他行窃生涯中最为良心不安、追悔莫及的经历。
尽管小偷之路顺风顺水,但乌山初的结局却早已注定。2003年初,他被东京警方通缉,不久落入法网。在接下来的实地查证过程中,会由接到报案的当地警察联系受害人,按说没什么人愿意与小偷面对面。可出人意料的是,一名叫小林理惠的姑娘提出要见乌山初。
“请把我的照片还给我吧!”小林理惠直视着乌山初,她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光彩照人。在她的目光逼视下,乌山初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照片物归原主之后,乌山初原以为再也见不到小林理惠了。可是,她竟又来看他了。“有没有什么想转交给家人的?”“算了,联系不上。”然而在小林理惠的坚持下,警方辗转找到了乌山初失散多年的母亲。母子俩抱头痛哭。
乌山初问小林理惠为什么要帮自己。“你相当聪明,而且偷东西的时候没有把房间搞得一团糟……也许,你还不是那么坏。”小林理惠很不可思议地成为了乌山初的朋友。她鼓励乌山初反省过往,告诉人们如何防盗,通过这种方式来赎罪。
“撬锁和破窗而入是小偷最常用的侵入方式。安装防盗门、辅助锁、窗户防盗锁和报警器、防护栏杆等可以阻止一般性的小偷侵入。楼道最好安装门禁系统,照明要充足,避免大门处在光线昏暗处。信箱要经常检查,及时清理。注意邻里守望相助,及时发现异常情况。”乌山初深深忏悔之后,奋笔疾书,写下针对入室盗窃的诸多破解招数,经警方整理、印刷,发行到众多居民的手中。
由于服刑期间表现突出,乌山初获得三年减刑,于2010年春天出狱。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母亲和小林理惠,乌山初感到仿佛获得新生一般,内心无限感恩。他极其珍惜失而复得的自由和亲情,还有来之不易的、奇迹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