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墙是什么?
— 是死亡。
——刘慈欣《流浪地球》
上周末,我上班之前去医院看我爷爷,我爸带我熟练地在医院复杂的走廊中穿梭,一边走一边说,当时奶奶过世前就住在爷爷现在病房的隔壁。
我也不知道这条路我爸走了多少遍。
我气喘吁吁地奔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第一次跟不上我爸的脚步。
来到病榻前,各种复杂的仪器运转着,爷爷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双眼紧闭,在呼吸机的帮助下大口大口地艰难呼吸着。我轻声叫了一声“爷爷”,没有应声,三姨用手撑开爷爷的双眼,凑到他耳边说,“宇宇来看你了”,爷爷的眼转动了一下,示意他知道了。
再次见到爷爷是三天之后了,他躺在冰冷的灵堂正中。
花圈和医院的床单是一样的颜色。
爷爷正卧在冰棺里,没有吃力地呼吸,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火热的肉体最终会蜷缩在小小的骨灰盒里。
我知道,那是见到他的最后一眼,这辈子的最后一眼了。
从爷爷送入医院抢救,到最后经历了十天时间,家里上下都做好了后事的准备。
我以为大家都能平静地接受道别。
但并不是。
只是有的人把悲伤埋进了心里,有的人融进了眼泪里。
我们的死亡教育都是亲历了切肤之痛,才慢慢入门的。
经历了几位老人离世,我渐渐明白,我们的死亡教育,其实终其一生就是在学会如何平静地告别,然后把告别碾碎,播撒在未来的某个不经意的时刻。
外公过世三年了,外婆还是不敢去看外公的坟冢,每每说到以前的事,还是动情。
奶奶过世后,爷爷把墓地选在了奶奶旁边,尽管行动不便,每次我们扫墓,他还是在跟着我们一起,站在顶上远远地看着。
原来,时间的存在,只是为了不断证实那个残酷的事实——
每个人都无法越过那道无际的墙,每个人都马不停蹄地奔向那道无际的墙。
我能看到,在一个分叉路口,蹒跚的背影在向我们挥挥手,轻声道一句“我走了,不用送了”。
那就这样告别吧,在那道墙前。
只是,后会再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