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站在高台上,抬眼扫过台下的这许多青丘子民,她心里五味杂陈。做了这青丘女君,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意妄为了,更不能不顾身份的跑去九重天的太晨宫寻她日日夜夜思念之人。正在凤九思绪恍惚之时,司命星君带着东华帝君的贺礼来了。
司命星君说了什么,她也已然记不清楚,唯记得一句“这世间万物渺小至斯,没什么可值得惦念的……”
说的那样轻松,那样淡然,凤九强忍自己快要多夺眶而出的泪水,身子福了福,口中说到:“多谢帝君的贺礼,愿青丘与天界世代交好,福泽万民。”
凤九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高台,怎么回的狐狸洞……
明明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听他说出那些话,心里还是像被千刀万剐似的难受。
太晨宫里,东华帝君身着白衫,手里消失的铜镜似在说明,他的法力已经恢复了。腰间的一抹酒红,甚是显眼。这是当初凤九为他断的一尾。东华帝君心里自是知道,就是青丘九尾狐的执念,也改变不了什么,天命就是如此。不,他东华不相信天命,天命又如何?他本不惧怕天命,唯独怕失去她。
这一日,凤九正在看青丘各个部落呈上来的奏折。她发现,
青丘虽在八荒中占了五荒,可是这五荒中的各个部落却不十分和谐,都想着分青丘这碗羹。虽然东华帝君以四海八荒绘图作为镇压各个部落的炸弹送给凤九,可是凤九也明白,这图总不能护她一世。人总是要成长,要学着保护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别人。
凤九忽然明白了,当初在擎苍大战时,东华说的那句“这世间没人能与我同生共死”是一句多么诚实的话。当日东华帝君法力没了大半,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可以时时保护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元神帮她逃走,因为自己不强大,保护不了她,只能用命搏,可是又能有几条命可以搏?
凤九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个微微的笑,心里甜甜的“帝君是喜欢自己的,这就够了”
这些都被在太晨宫拿镜子偷窥的东华帝君看在了眼里。他的九儿是真的长大了,处理朝物的样子,让东华不禁舒展了紧皱的眉头。
一年一度的朝会开始了,东华帝君一向不赴宴会,可是近些年,凤九做了青丘女君,却因为年纪小,又没有飞升上神,让许多青丘的部落,觊觎那君王的宝座。每次朝会上凤九资历不够这件事都会被议论一番,每次东华帝君都会找些理由搪塞过去,实在不行的情况下,只能用身份强压。
朝会上,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禀告天君,青丘各个部落之间有芥蒂,那青丘女君又是个还没有飞升上神的毛丫头,更是蠢蠢欲动,准备群起而反之。
天君皱眉问到:“哦?竟然有这事,当日那青丘女君继位之时,我记得东华帝君可是送了连我都无缘一见的四海八荒绘图啊……”说着,就看向那正盘膝坐着自己和自己下棋的东华帝君,心里补充着刚刚没说完的话“东华帝君,这下看你怎么收场,本天君在位这么长时间,还没看过你出洋相呢!”
只见东华帝君头也不抬的认真看着棋盘,全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脸上挂不住的天君,开口问到:“不知帝君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东华帝君懒洋洋的抬起头,看了天君一眼后,又缓缓扫了一遍在场的其他人。只见天君颇有意味的看着自己,似乎在说,“看你怎么解释,再怎么解释,这锅你是背定了”。再看看其他人,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更甚者,比如三殿下连宋,此时已经憋的满脸通红,就差笑出来了。
东华帝君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用手理了理袖子,用很平淡的声音说道:“想不到这四海八荒绘图在天君眼里这么重要,天君对无缘识得此图居然如此介怀,那不如今日本君就在这朝堂之上再绘上一副,如何?”
天君不知道东华帝君为什么这样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还在思索的时候,东华帝君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补充到:“只是日子久了,已经没有了当初绘图时的野心,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不如……”说着缓缓抬头看着天君,他眼睛里的杀气,震得天君大气不敢喘。天君知东华帝君是真的生气了,忙摆摆手说:“帝君说笑了,哪敢劳您现在绘图,本天君也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说着忙擦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再看一众神仙,已经没有了刚刚戏虐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纷纷低着头。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连宋。连宋心里那是乐开了花“这东华帝君向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纵然是天君,那也是要礼让三分的,今天这样的结果,那是你们自讨的呀”。
连宋正想着怎么解开这个尴尬,只听东华帝君开口了,只是语气上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那青丘的小狐狸当真弱成这样?早知道,那四海八荒绘图是不应该送的,即是送了,那青丘就是自己人了”说着又扫了一遍大殿里的人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本帝君昔日带兵惯了,既护内又不讲道理,如若有谁不知道天高地厚,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那这结果,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大殿里一片鸦雀无声,空气静的可怕。
连宋没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帝君说的极是,这青丘的女君还未飞升上仙,年纪轻轻地,也没有什么治理五荒的经验,不如给她说上门亲事,招个厉害的夫婿,也能长一长青丘女君的威风,这样也灭了某些人的念头”说着把看向东华帝君的头转向天君,向天君作礼:“天君意下如何?”
天君此时是心有余悸呀,哪敢接话,忙问东华帝君:“帝君?这事你以为该如何?”
只见东华帝君呆在原地,似乎没有听见天君叫他。“帝君?帝君……”天君小声喊了几句,还是没有反应。众神也不敢得罪东华帝君,只能这样等着东华帝君开口。
连宋打开折扇,无意的扇了几下,接口问:“帝君是不是在想,哪家的上仙公子可以担此重任?”连宋说这些话是有私心的,东华和凤九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样说也只是想探探东华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这千年的老铁树真的开了花,那他就可以去成玉那里邀功了。连宋心里打着的如意算盘被东华的一句“甚好”摔得粉碎。
连宋咽了咽口水,反问东华帝君:“甚,,甚好?你确定?”
只见东华帝君嘴角上扬,露出来一个迷之微笑,眼里似有挑衅,看着连宋说道:“三殿下相貌堂堂,又是天君三皇子,在仙术造诣上也是可圈可点,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未娶后立妃,莫不是早就对青丘的女君有倾慕之意了吧?”
“啊?我……我……我不是,我喜欢的明明是成……那白凤九明明和帝君你……”连宋瞪大了眼睛,嘴唇打颤,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连宋不知道下面怎么圆场。只听得见帝君叹了口气:“唉,三殿下不必如此紧张,论辈分,那小狐狸还得叫你一声爷爷呢,我也只是忽然想到这些,年纪大了,总有些忘性。”啪,连宋感觉被东华帝君扇了好几个大耳朵瓜子,是呀,关键时刻,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太子夜华就要迎娶青丘的白浅上神,白浅可是白凤九的姑姑呀,这一来,白凤九就要叫连宋一声三爷爷了。连宋想着,舒了口气,不过他又被东华帝君给恁了,这十几万年来,在言语上就没有讨到过东华的便宜,心中也是郁结。
连宋被东华这样一恁,也是闭了嘴。现在的氛围格外尴尬,大殿里没有一点声音,似乎谁一发出声音,那就是要掉脑袋似的。
东华帝君抚了抚他的紫袍,背着手缓缓踱步走出了大殿。
留下众仙在风中凌乱:“……”
众仙刚刚回过神缓了一口气,却望见东华帝君又踱着步回来了“那青丘的小狐狸确实是需要外援,刚刚本帝君忘了说,明天开始我将亲自去支援青丘,过了这么久,我这护内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有什么大事就去太晨宫找司命星君……”
众仙:“是……”
东华抬眼,鼻腔里长长嗯了一声
,依然踱步走了。
众仙:“恭送东华帝君……”
连宋像捡了钱包一样开心,这下他可以去成玉那好好八卦一番了。他知道成玉是想帮白凤九的,这样一来,自己就有理由和成玉在一起了。
想着就往成玉处疾步前行!
青丘的月亮很圆,很美,可是却少了一个可以一起赏月的人,凤九这几年很努力的在做女君,可是每当黑夜来临,那恼人的思绪又渐渐延伸出来。是的,她想念东华,纵使告诉自己千万遍,和东华在一起,会害了他,但是在她心里还是很渴望能见见东华,哪怕是看一眼,那也是极好的。
而此时,我们的厚脸皮东华帝君正在铜镜里偷窥这可怜兮兮的小狐狸。
嘴角似有深意。
(作者:“东华你要不要脸?你天天偷窥人家,不害臊吗?”
东华帝君:“本帝君的帝后,难道本君不能看看?”
作者:“得了吧,你忘记有三生石这个梗了?”
东华帝君:“没忘呀,你不就是来解决这个梗的吗?”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