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罗先生时,秦芯美还在上一段感情中拉扯。作为一个有家庭的前男友,不止一次发现她的背叛,他想放手了。
你想过同我结婚?秦芯美叫嚣道,要不是你总丢不开那黄脸婆,我能找别人?!前男友恼羞成怒,我说过会娶你,再等等有那么难?等到几时?待你老婆二胎产出,我还没个名分?我不想等了。秦芯美别过脸,我过分吗,不要钱不要卡,你天天陪着我就行。前男友哄劝道,我妈想要孙子,你知道的。她现在有孕在身,我三天两头跑医院,你多体谅..生不出儿子还不是你不行!秦芯美白眼一翻,提高嗓门。前男友转身,临了丢下一句,你要真闲得慌,去谋份事做吧。
也叹现在科技发达,各种软件上寂寞无聊的男人一抓一把,东边不亮西边亮,冷战期前男友不再与她供给,秦芯美也不稀罕那点零花——上供老母下养妻女中间还贷的小主管,还有多少余钱给她?要不是当初在众多人选里他一直不离不弃,她肯伏低做小?
骑驴找马是必须的。秦芯美从未想过放弃B选项,更何况闲在家里除了睡觉无事可干,不四处撩拨怎得打发晨光?
起初,罗先生只是她打发时间的工具。不同于别的男屌丝尬聊,他很聪明,能把问题答到她心坎上而非抖机灵;他又闲又多金,朋友圈都是美酒胜地,却无女人的身影。
她没想过结果,因此肆意妄为。对方有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她却无决定输赢的能力——他懂得她的情绪,聊天像是一场引导。很快,在罗先生面前,秦芯美几乎透明。她交代自己的来龙去脉:组合家庭,母亲和继父还有个弟弟。大学时被渣男哄骗,尔后过往不断,现与已婚男纠缠,还不知几时有个份位。
罗先生说,伤口露在空气中,感染几率大。秦芯美叹气,都说身侵百毒才会百毒不侵,反正我可有可无,怕个屁。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你爱自己,人们才会爱你。秦芯美看着这话一阵难过,毕业去电商公司做事,前男友作为主管虽时常照拂,却仍需整日与人赔笑,前有销量要求,后有差评考核,对付工作仿佛用尽她毕生精力,大病一场便赋闲在家。自此,傍个男人天长地久便成了她的事业,哪还有爱自己的说法。
每当她问起罗先生的婚姻,他总是避而不答。也是,他都还没见过我,不愿分享他的过往也是正常的。秦芯美自我安慰,兴许他也有家室呢。
见面是罗先生提出的,他新入一支白兰地,邀她来尝。
罗先生的家地处郊区,是新修联排,除了配套商业在建,周围便是大片农田,不通公交,到最近的地铁站尚需数十分钟。因是新建,入住居民甚少,楼与楼之间隔着大段马路,周围是蓊蓊郁郁的树和过人高的灌木,沿路牌往前走,罗家在道路尽头。门前的草坪种着树,抬头能望见两层阳台。
秦芯美现在才知,眼前这个浓眉大眼个子高,脾性温和会做饭,常年健身的衬衣男,再往前几步,岁数都能赶上她爹。早间炒股发家,现已收山,每日喝茶钓鱼,举手投足皆一副千帆过尽后云淡风轻的做派。
两人一个做饭一个看片,不知名的黑白文艺片催得她瞌睡连连,罗先生的客厅不放电视机。习惯性掏出手机搜附近的人,网却出奇的差。起身走到厨房,墙上的刀架吸附着满满一排,宽的,窄的,长的,尖的,在灯光下明晃晃,足够耀眼。罗先生正在切一块肉,有鲜红的血水溢出。电影不合心意?她打个哈欠,看不懂,半天没句台词,你在切什么肉?
羊肉。
我怎么没闻到膻味?
罗先生拿起毛巾擦擦手,我提前腌制过。厨房交给我,你负责享受就行。
那好吧,秦芯美百无聊赖,我四处转转。
咦,你家有地下室?楼梯转角,她发现新大陆,你怎么给锁住?里面是储藏室,堆着之前装修剩下的杂物。罗先生从厨房走出来,递过一杯酒,再耐心坐一下,就快好了。
秦芯美回到沙发,是樱桃味的粉象,甜美在唇齿间漾开。你怎么会有这种酒?她转头向厨房喊道,你女朋友爱喝这个?我独身。罗先生摘下围裙,羊肉煲已经炖上,喜欢我再替你拿。好。今日的粉象似乎格外爽口,她喝得不知所以。你少喝一点,留着胃进食。罗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再替她满上。
你老婆呢,她大着舌头眼神恍惚。
她已经不在了。罗先生神色平静。曾今因人设计,我投资失败,变现了家产仍是资不抵债,她不能接受生活的落差,和我曾今的朋友走在一起。
哦。秦芯美喝得头昏眼花,不知该怎么接话。恍惚中听见罗先生的声音,但是你知道吗,他们早好上了,以为我不知道。而且,除了这一个,还有别的,许多个。我和她是在赌场认识的。爱上一个私生子...为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我把多数财产都放置她的名下,我从未想过她会背叛,会与人合谋策划一切。
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衣食无忧还要亲手毁掉。她回答我,她怕了,在赌场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生活过怕了——作为赌场的舞女,她目睹了太多在一瞬间一贫如洗的人,她怕我投资失败,怕自己再被关进笼子让人扔烟头,她需要许多,要更多,要无穷无尽,她把一切都死攥在手里,目光还在四处游走...
地上的酒瓶已经摆了一地,秦芯美倒在沙发上烂醉如泥,罗先生拍拍她的脸,我以为,你会和她们不同的,我以为,你会从一而终。
肉煲的香味渐渐溢满房屋,秦芯美却无福消受,此时的她,同罗先生的前妻,以及别的女孩,都长眠在被锁住的地下室,默默等待着下一位的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