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染上了初春的冷意,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越过人群,随着台上的人晃动。
又是一个木棉花纷纷凋零的时节。
记得认识张力的那一天,天空上纷纷落下木棉花,我看着这场花雨,暗自感叹道,“真好,14岁的生日礼物。”静待着感受周边的一切,未料想,“砰”的一声,我的额头盖了一个蓝球。然后,我瞧见了焦急跑过来的张力。
听说遇见满眼含星光的人,一定是月老悄悄为你牵了线。那时的我,脑壳眩晕,却为第一次有人跟我说“对不起”,为那双刷向我心底的眼睛,悄悄地在自己那张清冷的脸上涂了绯红。
“会不会砸傻?”耳边响起了张力的声音。“谁傻了。”起得太急了,刚醒的脑袋又撞到眼前张力的脑袋,摸着额头的大包,我感觉眩晕更严重了,最后被送进了医院。这把我爸妈吓得,直接在医院跟张力的爸妈吵了起来。
往后的几天,我看到张力都是黑着脸,拿着他妈妈煲好的老火汤,往我书桌上一搁,就走了。其实,我很想跟他说道歉,奈何看到他对我一脸的厌恶时,我就羞愧地幻想着前面的桌子能把我的头装进去。
他喜欢打篮球,扣篮的样子像模仿着大灌篮里的周杰伦。他晚修经常逃课,在音乐室里弹着时下流行的曲子,像《菊花台》、《有没有人告诉你》。早读的时候,整个校园仿佛充斥着他模仿李阳学英语的声音。
自从我痊愈之后,我们像装着各自的雷达一样,从未碰触过。一个月快过去了,再次遇到他,我却因为早上广播的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堵住了我的路,摊开手,是一封书信。突然,我的心头抽了一下,难道是早上的那一封?
早上,我质问小西,“为什么要拿我的书信在广播里念!”她削着铅笔,满不在乎地说,“昨晚忘记备稿子,恰巧看到你的书信,就拿来用一下。你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撇着嘴,上下打量了我,揶揄道,“不过,……”
“不过什么,难道一只丑小鸭就没有权利喜欢天空,喜欢自由飞翔的天鹅吗?”我摔断了她的铅笔。
感觉有人推搡了我一下,我拾起掉下来的意识,疑惑地问他,“有事吗?”他打开了那封信,内容还是我写的那些,字迹也是我的。我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些字,听着他咳了两声不自在地说,“你不是在文学社做编辑吗?帮忙回一封情书吧。”
“不可以!”我饶过他,继续往前走。他追了上来,我走一步,他倒退一步,在我眼前晃动。我把书,哐当地往他身上砸,“流氓!”
“你不就是喜欢流氓吗?”我耳边传来的小西的笑声,不是广播里,是从角落越过来,越来越靠近我。那缓缓摆动的裙角,在张力出现的时候,带着主子那高傲的气息,时不时在我的眼里晃荡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轻声地问着他。他躲开了我的目光,眼神有点恍惚,看了看小西。那一刻的羞辱,使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信,使劲撕,“这样的羞辱,很可笑,很好玩吗?你不就是因为我一篇篇文章比你写得好!”我愤恨地看着小西,红了双眼。
在教学楼的门前,张力手里拿着我的情书,含情脉脉地向小西告白,好像时而有目光飘浮,像寻找某个人的身影。我默默退到了教室里,呼吸着着窗外的那新鲜的空气,怎么会是酸的呢?
后来听朋友说,张力和小西青梅竹马,他从小学开始就喜欢小西了,可小西一直不答应他。不知道小西从哪里知道我喜欢张力,就要求张力按她的意思去做,她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2.
一晃到大学开学,我和张力遇上了,慢慢靠近时,原以为这事都过去几年了,张力肯定不记得了,我就昂首挺胸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刚擦肩而过,他一脸不置信地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的脸刷一下,被似野火燎原的红色,迅速占据了。随后,张力用他的行李包撞了我,然后渐去渐远。幸运的是,我跟张力不同系,那就不是什么同学的关系了。
然而,这一切好像月老牵线一样,我和张力越靠越紧,我前脚进了文学社报名,他后脚就跟上来。运动会的时候,我当了广播员,他随即进来当编辑。这叫什么事呢?他不是学动漫设计的吗?
下午,我如往常一样去散步,途中被张力撞了一下肩膀。我跳起来,朝他的头,啪一声,拍得张力嗷嗷叫,气死了,真的阴魂不散。
还没跟上的张力,在后面大喊着,“你给我停下来。没人告诉你,男人的头不能打的吗,这是男人的尊严。”
听着张力的话,我好气又好笑,那他的尊严可真廉价,都随着人的手滚在地上无数次。张力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有话跟你讲。”
接着,我就被他拖到榕树底下。来这阴森森的地方,他脑子抽筋吧,我边暗骂他,边拍掉他的手说,“有什么话快说!”
平时脑子转得老快,呛死人不偿命的张力,这会儿怎么在那里支支吾吾。受不了张力的婆婆妈妈,我骂道,“给你一分钟,捡重点说!”似乎被我惊吓到的张力,猛的抬眼,他居然跑走了。
我直接蒙圈了。
为了赶五点钟半的文学社活动,我早早地来到饭堂。我一边排着队,一边思想傲游。似乎感觉到一直有张力的气息,我皱着眉头,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瞎想什么呀!
“不用拍了,我就在这里。”旁边响起了张力的声音。
我暼了他一眼,疑惑着看了一眼后面的队伍,但是我还是选择了沉默。文学社群里说,张力正在追求文学社的社长,平时除了以修改文章为借口靠近社长之外,还因为社长喜欢英语,张力给她写了一封又一封的英语情书。还有人说,张力准备在开放日向社长表白的,情书都准备好。
前几天,高中群里说,张力与小西高考不久后就分手,还绘声绘色地说小西死活不肯撒手,紧紧地抱着他,不管小镇上来来往往的人,那可是像极了弃妇。
他拿走了她的饭盒,跟师傅说了糖醋排骨、鸡腿、小白菜。她愣住了,苦笑不得,“找死啊。哪能吃得了那么多!”虽然都是她喜欢吃的。师傅尴尬地颠了颠勺子,按下了数字。
他把卡一刷,拖着我就走了。也许他就像妈妈口中说的那样,除了头大了一点之外,啥优点都没有。
他帮我拉开了凳子,拿起鸡腿就啃,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等一下有活动,可是不记得饭盒放在哪里了。”我瞧他那狼狈样,一想到以前那张酷酷的脸,莫名觉得好笑。
意识到他盯着我看,我低下头,扒搭着一粒又一粒的米饭,“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过往,“啪”的一声,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他干咳两声,使劲啃了两下鸡腿,便放下了,跟我说告辞了。
有人说,你缺少什么,就会反馈在你喜欢的人身上。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隔三差五,往不同的地方住,那种冷落的心,需要那么一刻的温暖。虽然他平时不怎么跟我说话,但是,我有时候在他的眼里看见温柔的两个字,有那么一刻的温暖。
3.
小小的舞台,随意摆放的桌子,凌乱堆放的稿子,那怀抱着吉他,唱着陈楚生《有没有人告诉你》的张力。不愧是张力,短短的几分钟,让文学社那枯燥的的开放日,充斥着歌声、欢笑声、呐喊声。
我怕自己像当初一样深陷其中,迈步向角落走去,只是传来的醇厚声音,让我放慢了脚步。
“曾经,我有一个很爱的人,可是,我不能爱她。”张力跳下小舞台,紧张地道着,“那个人,时常跑到图书馆的三楼,静静地坐在地上,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小说,很多关于西藏拉萨的爱情,很多关于穿越逆袭的爱情,很多关于张爱玲的爱情。有时候,那眼泪滴答滴答落在书本上,还不忘偷瞄管理员在不在。但是,她不知道左边有一个男孩,经常在等着她的到来。”
我惊愕地回过头,看见了,对面缓缓放下的画布,竟然印着一张张不同姿态的,跟自己有八九分相像的画像。我掉下了眼泪,呵呵,感动?不,他当年的伤害,可是毁掉了我仅有一点的自信,变成了像刺猬一样的小辣椒。
冒了出来的愤怒,促使我推开了他。他没有料到突来的动作,一个踉跄。他急着连忙拉住了我,把我抱在怀里,“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当初我家刚好频临破产,因为我是养子,父母不顾我的反对,私下答应了小西的定亲要求,还让她去我的画室。最后,她发现了你。”
不顾我的挣扎,他吻了下去,还可怜兮兮地说,让我们一直喜欢下去,可好?这么咸的吻,我一脸嫌弃地朝着他撇嘴。可是在14岁之后,它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高燕,我们是不是要减肥了。”该死的,他居然发现了。
原创作品,严禁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