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尔旦怦然心惊,不知是谁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狠心夺去了两名年轻女子的性命。
陈放在大堂左侧的女尸穿着一袭石榴裙,腰间佩着白玉镂空雕花玉佩,挂着五彩流苏,依稀就是当天吴媚媚的打扮!
而右侧的女尸穿着一身艳丽舞衣,身子娇小,朱尔旦看着有些熟悉,却不敢肯定究竟是谁。
听得何东发又说:“今日卯时,有衙役在离湖岸边发现两具无头女尸,经仵作检验,均为窒息而死,且被割去头颅,头颅如今尚不知所踪。大堂左侧女尸的身份已然确认,乃是吴御史的独生爱女吴媚媚。”
真的是她!
朱尔旦想起昨日之事,仍历历在目,若不是亲眼所见,也绝不会想到艳冠天下的吴媚媚会就此香消玉殒。
世事无常,当真是可叹可惜啊。
何东发接着说:“吴善夫吴大人因爱女不幸离世,伤心过度而卧病,不能出堂,追究凶手罪责之事已经全权交给了陈元丰陈公子。”
原来这个满脸凶煞的书生便是陈元丰,他大概便是与吴媚媚定有婚约的人吧。那天吴媚媚在院中荡千秋,丫鬟口中说的“陈公子”想必也是他了。
何东发缓缓说道:“朱相公啊,你可承认,是你将吴小姐亲自杀害了?”
干净利落,却莫名其妙,这何知府竟不再三审理,便已有了判断!朱尔旦心中甚为气愤,高声道:“我与吴媚媚不过初见一次,既无纠缠,更无仇怨,大人何出此言?实在冤煞小生了!”
“就是你,就是你!杀死了媚媚,还不承认!”
陈元丰狂怒地冲上来,撕扯着朱尔旦的衣服,目眦欲裂,仿佛要将朱尔旦活生生地生吞了。
朱尔旦又吓了一惊,连连躲避,实在没想到吴媚媚的死对陈元丰的刺激竟如此地深,已到发狂的地步。
“来人,将陈公子拉开,”何东发喝止道,“陈公子啊,好好冷静,暂且放心,本官自会为你伸冤做主,给你个交待。”
陈元丰这才安静下来,退到一边,只不停地流泪。
“这样说,朱相公你是要本官呈上证据,才会心服口服?”何东发接着说,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
朱尔旦心里也不急,毕竟自己没杀吴媚媚,说:“若有证据,大人拿上来便是,只是小生确实没有杀人,绝不会撒谎。”
何东发冷笑道:“本官审判的每一个犯人,也从不会承认自己有罪,只是到最后,却不得不认罪罢了。来人啊,将物证呈上来。”
衙役捧上来一包物件,放置在案桌上,何东发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了一件衣裳。
“朱相公,可还记得这件襕衫么?”何东发将衣裳展开,只见衣裳上沾有许多血迹。
这淡蓝色的襕衫,就是朱尔旦昨天所穿的那一件,后来是给吴媚媚披身保暖所用了。
朱尔旦直言道:“正是小生昨日所穿的衣裳。”
“哼,”何东发冷笑着,看了欧阳昭一眼,说,“你也不得不承认,毕竟欧阳公子可是亲眼所见。”
原来欧阳昭是来做证人的。
只是他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对吴媚媚之死,朱尔旦之冤都毫不关心。
“若不是你将吴媚媚杀害,你的衣裳如何会在吴媚媚身上!朱尔旦,你如何解释?”何东发脸色突变,目光锐利,用力一击惊堂木。
“我,我……”朱尔旦一时竟是无从辩驳,毕竟死无对证,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全盘托出,只求何东发能够明察秋毫,辨得真相。
然而,这无异是缘木求鱼,井中求火。
何东发又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你说是吴小姐救你上岸的,又有谁看见了,事后吴小姐又去了哪里,你如何解释?”
见得何东发这般蛮横审案,朱尔旦的心已冷了半截:“看来,若是没有一个好的交待,这何东发竟是要置我于死地了。只是后来我昏迷了,醒来后才看见了蓁娘,莫非蓁娘会知道什么?可是,蓁娘乃是我的爱妻,她若是知道什么异事,定然会告知我。何况,她亦曾告诉我,并没见过吴媚媚。”
见朱尔旦不发一言,何东发冷道:“怎样?无从辩驳了吧?”
一旁的陈元丰又急了,高声喊道:“大人,铁证如山,歹人自然无从狡辩,这姓朱的就是凶手,大人明鉴啊!”
何东发轻笑道:“陈公子勿急,本官为官数十年,还没有一个罪犯能逃过本官的法眼,如今尚有一案没有审清,到时数罪并罚,定能给吴小姐沉冤昭雪。”
朱尔旦听了这话,才知道何东发不但已经将自己判了死刑,还要将另一盆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如此糊涂审案,真是世间罕有,难得一见,这些年来,陵阳城怕是出了不少的冤案啊。
事到如今,喊冤想必也无济于事,只能看着这些人“粉墨登场”,“大展拳脚”了。
这会何东发举着一个玉佩说:“朱相公,可认得这个玉佩么?”
朱尔旦满脸漠然,只淡淡瞥了一眼,可一看又是一惊,那玉佩雕着两只喜鹊,可不正是送给林小燕的那一块“喜上眉梢”玉佩么?如何又会落到何东发手上?
莫非,这另一具女尸真是林小燕?
朱尔旦惊得说不出话来,难以接受林小燕已死的猜测,只微微点了点头。
也不等朱尔旦出口承认了,何东发淡笑着说:“这是你的贴身玉佩,对吧?”
朱尔旦冷笑道:“大人既已清楚,何须再问?”
何东发悠然抚须,缓缓道:“人命关天之大事,岂能不问清,不审明?本官审案,一点蛛丝马迹可都不能遗漏,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也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你倒不妨先说说,你的贴身玉佩如何会出现在这女尸身上?”
朱尔旦便将城隍庙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何东发笑道:“你说将玉佩送给了一个小乞丐,可有人证?”
朱尔旦说:“当天街上的人皆可作证。”
“你可找来一个?”
当天的人虽多,可一时又去哪里找?谁也不认识谁,如何来作证?
“痞三,呆四可作证!”朱尔旦说道。
何东发笑道:“此二人乃是你家奴仆,自是忠心护主,作不得证。”
这岂不是要让人吃哑巴亏吗?所谓“官”字两张口,朱尔旦自是有口难辩了。
何东发又说:“你若找不来人证,本官倒可为你找来一个。来人啊,传林张氏。”
朱尔旦不知何东发又要使些什么手段,只在心中想着应付之策,可思来想去却是无计可施。
不后久,便来了一位老妇人,上堂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