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等不到的人,只是时间未到。
遇见不该遇见的人,却是煎熬开始。
能留人间多少爱,
只迎浮生千重变,
青云室里吟诗地,
光水洲前现卦天。
(一)
拨开云雾,满眼青翠的绿色,好似一尊抹了油的翡翠山景。不知从哪条缝里挤出一线清流直线飞奔坠落下来,呼啸而至,扯成一条一条白炼,汇到山底形成汪洋一片。阳光散射出条条彩光,似乎每一片清翠欲滴的草叶都闪烁着光芒,山花点缀,蘸着晶莹柔润的露珠水气,和着花气,氤氲成沁人的芬芳,径直注入心田,晕染扩散,吐纳馨香。涵虚混太空,白鹭青鸥御风行。好像这山中有灵物相协,灵气冲天,可谓珠光宝气,圣地仙境,令人忘情山水,脱尘离世,不知烟火滋味,不晓世间奇缘幻境……
卦天山人迹罕致,只清溪茂林之间,隐存着一座雅致的千年庭院,名叫青云书院。青舍林立,屋宇昂扬,白云缭绕,大门前悬挂有一副楹联,上曰“墨画翰乾坤,人杰荣金玉”。
水珠顺着岩柱鼓成水珠向下坠挂,然后弹颤着,晃摆着,如同呼吸一般扑进水池里,迸出清脆悦耳,空谷传响,滴滴入耳,声声入心,推出一圈圈水波开去,使得整个水面都漾出层层水纹。水面撒着片片白色的花瓣,在花水丛中隐映着粉若桃花的面容,时隐时现。一袭白衣裹身,宽松有致,素颜无妆,如同这自然所生的女子,无妆无花,却胜娇花之态,因为她本身就是一朵置于水边的花,像从这天然土中油然冒出生长而成。她光着脚丫侧坐在这池边,双手揽着一条屈起的腿,另一条腿自然无拘束的舒展着,脸庞轻轻地落在膝盖上,可能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脑袋搭在膝盖上的,因为她正在神游思索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思索地神游。
山下隔着一片小树林便是城里了,毕竟是盛世之期,虽是江山一隅,也不减繁华之色。然而热闹非凡之地还数那烟花柳巷处,彩色如虹,花团锦促,香气扑鼻。来去之人如流,所望之处人涌如潮,此处美女如云,个个粉面桃花,齿皓唇娇,美目流盼,千娇百眉。嬉笑如铃音轻摇,狂笑若痴疯失心,粉纱紫帘,轻歌漫舞,觥筹交错,佳肴玉食。人人欢乐,日日都像佳节盛宴,仿佛这人间欢乐都聚于此处,通宵达旦,灯火俱明,金凤舞,彩霞飞,灯明月灿,琼花阁--好一个人间极乐世界。
突然一个魁梧的身躯欢喜地扭着身子从人群中左挤右挤地挤将出来,一身大红绣紫花长衣被撑得凸凹分明,十几人围的桌子与她相比似乎也变小了,只坐三四个她也许就满了。再看她面容宽大如盆,面色似铜镜般焦黄,脸庞两侧堆成红团,娇小圆厚的朱唇边嵌着一颗黑痣,硕大的发髻上插了十几枝花。款款走了几步,突然仰面朝上喊道:''金生,金生…… 你个小兔仔子,又跑哪去了!''
''来了,来了……'' 一个穿着褐色粗衣的男孩儿,从高木梯上自以为轻盈灵活,实则笨拙地滑了下来。一脸泥浆,满身污浊,衣服边角有些磨碎的线丝,似乎还有些磨开的小洞,一团乌发杂乱地盘在头上,令人着生厌恶之感,邋遢的他与此时此景极不相应,却也如这里的人一样高兴地应道。
有位客人余兴间见此状,心中疑云满布,转脸问身边柳娇花媚的女子: ''这俩人是谁?''那女子笑燕羞莺,轻启朱唇说道:''那是我们的老板和他的奶娘。''客人呷了一口酒,回味间突然手松滑了酒杯,眼珠定住,直往外迸光''你说那毛头小孩儿竟是这里的老板!''
英雄不问出处,也不应该问年纪吧。要说是怎么有的这份产业,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似乎由来已久,又似乎一夜间平地而起。这里的人都不清楚这主仆二人的来历,而对于这个小老板,她们对他如菩萨一样的虔诚,从不猜疑半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她们的潜意识里认定,正是因为有了他,她们才有了安生之处,才有了安宁的日子,对于人生,她们才有了寄托。她们认为他是神圣而又完美的,因为他在,所以可以安心地生活下去。在她们眼里,他既是个孩子,又是凌于她们之上的神人。
金生如燕子一般轻落在她面前,抱着这粗壮的身躯,大仰着脖子望着高处的那张大脸,撕咧着樱红的嘴,露出两排白齿,一副嬉笑顽皮的嘴脸。
''我的好奶娘,您这又是有何贵干呀,我还玩着呢,檐下的那个鸟窝就快抹好了,看!''说着费劲地踮起脚,把全是泥巴的手和胳膊用力地往上伸。
奶娘抬起粗大的手掌轻轻地在他头上抚了抚,微笑着望向窗外对着如血的夕阳道:''明天上山去吧!''
翌日,东方渐明,众女子俱送他出于门,嘱托道别后,他背着包袱迎着朝阳的,一头奔向那云雾缠绕中的翠山碧水。沿途或是浓林密布,百草丛生,青石陡岩,流水叮咚;或是嫩桃成蹊,淡梅列径,翠竹环屋,芙蓉浮水,金鱼逐波;再者仙鹤成行,锦鸡对鸣,青猿哀嚎,白鹿并行。最后看到一座院户飞栋冲霄,琼门玉户,门亭洁净无尘,威严庄重。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冻住了半个身子,心里却像鱼儿追水,幼鹿奔腾,鸟儿振羽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