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不是一直在不停地成长的,而是一下子长大的。
好像在漫长漆黑的轨道里一直向北前行的4号线一样,它到了最后一站的时候,是一下子来到地面,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点转折,而是生坳又倔强地一口气窜到了地上。
于是,有了山。于是,有了山以外的世界。
安河桥北以北,是一片辛苦。迷雾很辛苦,青山也很辛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茫然和冷漠。但这正是我喜欢这个城市的原因,茫然不全是坏的,冷漠也不全是坏的,安心地把自己和别人分割开,享受怀疑自己的一刻,这在关系密集、亲密度很高的地区是做不到的。
人生是在时间长河上的一段漂流,有时候单纯用加法或者减法都是不适用的,水流会冲走一些东西,也会有一些东西幸运地从别的地方被冲过来,我们努力接住一些,但更多的时候是在沉浮中流浪着,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不会有人告诉你,什么是方向,也不会有人告诉你,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方向。在宇宙中,各种元素是这样漫无目的地碰撞产生,人和人之间的相识相爱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漫长的路程是为了相聚吗,是为了分离吗?
人的记忆总是运用了太多的象征,也许所有有关人类的一切都是一种象征。我们走过的路可能是梦到过、在哪里看到过、迷失过、和别的路搞混过的一些经历,我们的想象也摆脱不了用五官去体验,用逻辑去推理,偌大的思维旅程好像一场精致的骗局,越是努力冲破它就越有危险。万事万物着实是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的吗,我是一个完整的不分裂的我吗,我和你又真的是互相独立的两个个体吗?我们抬头望天空,我们想象脚下的大地消失,迷一样的真空中不断涌动的能量体。很多东西被称作不规则,光也不是一定要走直线,不靠岸的时候人的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像没有确定不移的物体或信念支撑人就会感到难受游移。人总是在游移的,记忆也总是不清不楚,但是它会往一些清楚确定的东西上靠,或者语言,或者表象,这些东西说出来清清楚楚的,一说出来就落地有音,一想到就越来越坚实,记忆好像一块云雾,从无到有,思维好像一座山,慢慢累积。是我们心里的东西在变多。
表达不分南北。细菌也努力表达自己。它们的世界也许很安静吧,也许比我们更喧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