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坐在Panera里等着接老二。
这是一家比麦当劳之类小资一点的连锁快餐。最近在推饮品的包月计划,付月费可以畅饮店里的饮料,新客户免费试用几个月。
我一般会找个安静的座位,喝杯咖啡,看看书,写写字。店里开放的时间比图书馆长。
今天一个人的独处时光被一位年轻的女士打断。她递上一枝花。我懵懵懂懂顺手接过,脑海里闪现出当大学生时谈恋爱遇到的场景,该不会是诈骗吧?
看我接了花,立马递过来一张塑封的卡,明信片大小。洋洋洒洒一堆话,主题两个字:“要钱!“
我迟疑了一下,想着女子不容易,拿出钱包抽出五块钱,一枝花的高价。
她拿到钱,翻过卡片,是四个孩子的合影。她指着一个光着脚的,说多捐些,要给孩子们买鞋。
我忍了忍,又抽出五块钱。
她拿走钱,继续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说”刚到美国两个礼拜,要再捐些买吃的。“
我心里冷笑起来。刚到美国两个礼拜,应该还在城南的难民营里,怎么就精准定位到这个连公共交通都没有的小城了呢?
这一次,我礼貌而坚定地回答,这里的救助系统非常完善,可以很有尊严地获得新鲜的食物和崭新的衣服。
她立刻变脸走开。我想把那支没精打采地花塞回给她,她连头都没回。
这番表情变化让我想起上个礼拜的一件事。
公司组织团建,要开车到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餐厅。我妥妥一个大路痴,不辨东西,出了停车场,举着GPS原地360度转圈找方向。
一个老头满脸热情地迎过来想帮忙。我在市中心一向警惕,立刻冷冷地回绝,他的变脸跟今天这位女士一样,迅猛地让我明白:自己被当成easy target了。
这两个人玩的同一手心理牌,先给再取。
其实前不久我还主动给过另一位女士一点钱。
那是两三个礼拜前,在进城的路上等红灯。一位同样很年轻的女士站在路中间的隔离带上,举着一块牌子。
这是在市中心以外的地区,当街乞讨的方式。通常是很邋遢让人联想到PTSD的男人,这次看到一个干净体面的女人,不由得担心起她的安全。
我翻了点钱出来,隔着两条车道向她挥手示意。
交接的时候,她说了一句“Thank you!”,我回了一句“Be safe!”
同为女性,有些共通的困境,会让我更容易跟女性共情。
关于捐助,我曾经有个困惑。
很多捐款组织列出来清单上的物品,我甚至不会给自己的孩子买。这类物品属于奢侈品。在我的价值观里,奢侈品的用途是在特定的场合表示礼貌;而另一类奢侈品则纯是杀时间的玩物。
学校和大公司一向是左派主导,我正好跟两者都沾边。
一年里任何时候都有各种各样的捐款名目:捐眼镜,捐书,捐难民的衣食,捐医院的游戏;四季捐果腹,秋冬捐御寒,万圣节捐糖,圣诞节捐礼物,随时捐世界各地的天灾。
我也参与过很多志愿活动。修房子,栽树,清除杂草,刷漆,去Goodwill分拣书,去Foodbank包食物。
人生有起有伏,当下有余者帮助骤然受难者是正道。
我赞成学校和大公司偏左。丛林法则用不着教化,人的兽性里自带。仓廪实,则压抑兽性,是为平衡。
对于我获得的资源,我选择的捐款原则如下:
拒绝为他人想要拥有奢侈品的欲望捐款,这与我的价值观相悖;
支持为女性教育和发展职场领导力的组织,在男权社会里女性需要助力获得平等;
支持我孩子参与的社团。
至于给个人捐助,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小额随心。捐与不捐,过后都不再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