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送粮食金家脱困，露武功顺子解围
第35章：同桌时朦胧未解，分别后情窦初开
王晓晗初中最后一次下乡劳动是夏锄，时间是六二年立夏以后。那时大城市的初中生每学期都有一次下乡劳动，时间是一周左右。对于在课堂上学累了、学厌了的中学生来说下乡劳动就是和野游一样的快乐事情。
他们对住老乡家，吃大锅饭的生活感到新鲜；对在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间的劳动觉得畅快；对田里的小苗、路边的杂草、从没见过的昆虫以及叫不出名的野花都有兴趣。
还有俩同学预先得到告知：通过这次下乡劳动团组织要发展一批新团员，你是这次考察的重点对象，一定要好好地表现。为做好事而做好事这事还真不容易，哪有那么多的好事等着你去做？早已是团员的金玉秀一心想拉好朋友王晓晗入团，对他说：“你也应该好好地表现表现。” 王晓晗看到团员重点培养对象为抢老乡家的扫帚而发生口舌觉得可笑，他从不参与争夺。
劳动结束前一天的下午，在中间休息的时候，一些同学在草地坟头上找好看的花草，一些同学在捉蚂蚱和蝈蝈。王晓晗去过几次山村，认得一些野草野花，他指着一种圆杆扁长叶子的绿草对金玉秀说：“野花里我最喜欢这种花，它叫野百合，长到这么高开花。花瓣窄窄的长长的，颜色火红，花瓣上有极圆的黑点，那黑点有绿豆粒大，墨黑墨黑的，好看极了，没开花前光是这叶子也很动人。”
他说这番话时叶雅群刚好站在他的身后，听完转身就找，找到便用锄头挖。看那意思她是想挖几棵带回去栽，因为她是连跟带土的挖，挖出来后用手绢将野花根部的土包起来。别的同学见了觉得奇怪，就问她，她把王晓晗的话重复了一遍。
像刮过一阵风，没多大功夫男女同学都在找这种草挖。郑大鹏找到一棵大的，他高声喊叫，一兴奋竟将锄头刨断了。马上有人将这事报告给了老师，因为弄坏了生产队的锄头大姑娘班主任很是恼火，过来质问：“干嘛挖这草？是谁带的头？”
郑大鹏说：“老师，我没带头，是王晓晗说这草开花漂亮，我们想带回去栽。”
没等大姑娘发作在一旁做锄草指导的老农笑了，他说：“这叫串根草，根本就不开花，你们挖它做甚么？”
大姑娘听罢瞪着眼睛冲着学生们说：“听明白了吧？都不要挖了，休息一会干活。”
老农的话当然权威，挖花的同学纷纷住手，郑大鹏好像上了多大的当似的将手里的花扔出去老远，气愤地说了句：“哼，就会装明白。”接着又说了一句：“一个吹牛一个就信，真是一对猪。”
对于班主任和高干子弟指责的眼神王晓晗心里感到不平，是老农真的不认识，还是故意这么说？再说了，我又没挖，更没建议你们挖，锄头坏了与我有什么关系？郑大鹏说他装明白他不予理会，叶雅群一定也会这么认为吧？这让他心里挺不得劲。他知道辩解是多余的，老师和老农说的话才是真理。
太阳快下山时终于收工了，这意味着初中时代最后一次下乡劳动结束了。在回村的路上，一个女同学问叶雅群：“咦，雅群，你怎么没扔啊？”
“这草多好看啊，我想把它带回去。”
“不开花你带它干嘛？”
“他说能开，我信。”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随着风清晰地吹到王晓晗的耳朵里。他真的是好感动，世上难道还有比信任更珍贵的么？第二天返程时他注意到叶雅群真的将那几棵野百合带了回去。
六月中旬虽然天气很热，可作为中学生不论男女上学还是要穿长衫长裤的。这天清晨王晓晗照例醒得很早，按常规每天早上他和晓昕都要到附近的空场子做健身活动。起床时他发现裤衩里面有点湿，脱下来一看发现里面有些黏乎乎的东西。他立刻套上裤子，拿起裤头上卫生间洗了起来，洗完拧干晾在自己睡觉的床头。他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有点慌乱。这时晓昕在客厅喊他：“晓晗，走哇！”
“啊，来了。”
他紧了紧腰带跟姐姐出了房门。空场子晨练的人不少，有跑步的，有耍剑的，有打太极拳的，练的都是些花把式。晓昕姐弟俩蹬树劈腿翻腾跳跃，活动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家洗脸吃饭。刚撂下筷子窗外金玉秀就喊他：“王晓晗，王晓晗，走了！”
他背起书包跑了出来。
金玉秀上学路过他家，每天都叫着他一起上学。
课上到第二节时他发觉叶雅群好像往他身上瞄了两眼，表情怪异似笑非笑。他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腰下一瞅不禁大吃一惊！猛然记起早晨着急洗裤衩光着下身就穿了裤子。当时还想着上学前要找条干净裤头穿上，给金玉秀一喊怎么就忘了？最要命的是裤子前面的小扣子不知啥时掉了两个，往下一坐前面的口就张开了，从她那方向看一定能窥测到里面没穿裤头，可能还会看到……
他连忙用手按住开口。此刻的他吓丢了魂，羞红了脸，心头“噗噗”乱跳。叶雅群侧眼见他如此狼狈不禁“扑哧”一笑，这一笑更让他无地自容。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他才跑回家穿了裤衩换了裤子。
此后一连几天他都不敢正视叶雅群，更不敢和她搭话。
临近毕业，金玉秀加紧介绍王晓晗入团，在他的鼓励下王晓晗学习劳动更加努力。自给班主任老师写了那份思想汇报后，大姑娘班主任对他的看法有些改变。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个学生有些问题，具体什么问题她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他有些特别，不那么单纯。你看这句：“对不像新中国少年的评语让我如芒刺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应该说的话。尽管王晓晗各方面表现的都很好，但说要发展他入团大姑娘还没有这个打算。
发展剥削阶级家庭子女入团是要加写特别说明的，她不愿意找那个麻烦。再说了，毕业前班上就一个新团员发展名额，让叶雅群入团是校领导过问的事，一定得办好，尽管她本人要求入团的态度并不是那么积极，但这个名额也非她莫属。这一切叶雅群不知道，金玉秀不知道，王晓晗更不知道。
在一次班会上老师让每一个学生都发言：剖析一下自己，并讲一讲对未来的抱负。因为金玉秀一再叮嘱他在班会上要积极发言，并且讲的一定要高调。于是他举手发言，先把自己的活思想剖析了一番后结尾还说了几句漂亮话：
“今后我无论是到边疆还是在城市。不管是在塔里木河上做船工还是在机器轰鸣的工厂里当工人，我想我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的劳动者，建设者。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做一个科技工作者也是我的愿望。总之，不论将来作什么我都将力争跟上时代的步伐，把我的青春全部献给我们伟大的祖国……”
他讲得有些激动，头上渗出了汗水，偏赶那天又没带手绢，坐下后刚想用袖子擦汗时一只手绢塞到他的手里。同桌用关切的语调轻声说：“用我手绢擦吧。”
他拿起手绢从脑后擦到前脸，突然一股女同学身上特有的香味冲鼻而来，也许是因为头一次实实在在地闻到女孩子用的东西的味道，他有些慌乱，不敢再擦了，马上把手绢还了回去。
那些日子王晓晗将自己和班上其他要求进步的同学作了无数次地对比，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的优势。正当他信心满满的期盼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的时候，金玉秀告诉他：“你文体那么好思想又积极要求进步我们几个团员都替你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大姑娘就是不点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金玉秀对他说：“我才明白，大姑娘是要发展你同桌入团。”
王晓晗有些恼怒地说：“行了，玉秀，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事。”对于入不了团他虽然有些不忿可并不感到多么的遗憾，因为他努力了，从此他不再做这方面的幻想。至于同桌能入团的原因他心里非常清楚，有什么办法？谁让你先天不足呢？
考完高中后最后一次到校是领毕业证，大家也不按坐位坐了，男女生各自一伙一伙地坐着或站着闲谈。王晓晗在女同学中看到了叶雅群，情窦初开的少年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三年啊，当初觉得漫长，现在结束了又觉得是这么的短暂……
三年啊，有多少个课间？有多少个午休？又有多少个假日？为什么当初不跟同桌多作一些交流？自己羡慕过她家的藏书，为啥不主动跟她借两本看？自己会种苞米和蔬菜她怀疑过，为啥不请她到家里的园子参观参观？咳，再也没有机会了，想跟她多说两句话而不可得，恨当初为啥不多叙同桌之乐？遗憾吗？当然遗憾。
大多数人都会对自己年轻时候的某些行为感到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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