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去镇平看外婆,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刚拐入小道,就看到一个佝偻身躯、双手背后,翘首企盼的花甲老人,我知道,那肯定是外婆。我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她如获至宝一般,上下打量着我,开心地握着我的手说:可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当然要来,我是外婆一手拉扯大的。
无数个童年的夜晚,我是趴在她的背上睡着的;无数个童年的清晨,我是喊着“外婆”起床的。我还能清晰地记得,一个阳光已射进窗子的早上,外婆正在灶火做饭,我喊到:外婆——。外婆立马就“哦~”一声循声归来,她一边在自己身上抿擦带水的双手,一边和蔼地说:哦~娃醒了。然后她一边给我穿着有盘带的、带肚兜的棉裤,一边笑呵呵地问我,“几岁了?”我咕哝着没有回答出来。然后她就放慢语速教我:“别人问你几岁了,你要说:五岁了。”接着我笑哈哈地重复着“五岁了,五岁了”。
那时候,外婆家里养着一头老黄牛,每个夜幕降临的时刻,外婆都背着一筐青草,拉着我一起回家。切草的铡刀,已被外公放置在院子中央,外公站立扶铡刀,外婆蹲下往刀刃下放青草,一阵“咯吱咯吱”的切割声后,“哞哞”叫的老黄牛就可以“开饭”了。
最令我期待的是,家里的大人、小孩都散去的夜晚。外婆的房间里,会亮起昏黄但甜蜜的灯光,已忙完一天家务的外婆,会“吱扭”一声,打开黑色木柜,神神秘秘地从里面变出一块冰糖、一个柿饼等美食,然后我一人,便可以静静地独享着这份“美食”,心满意足地进入甜甜的梦乡。
慢慢地,我长大了。要回家读小学了,但每个寒暑假我还是要去外婆家常住。在那里,我掘地三尺般挖过“八虎猫”(挖坏了几次外公辛苦垒起来的矮围墙),脱掉上衣或者抱着大扫帚捉过蜻蜓,提着手电筒在树林里摸过知了,用泥巴糊过结在房梁上的蜜蜂窝……
特别是玩荡秋千游戏,最初只是单绳,屁股坐的地方缠绕一个粗棍子,两边打个结,这样屁股坐上去一是不至于太“硌”;二是还可以脚踩在上面,然后随小腿关节的弯曲、舒展,把自己送的高高的。后来,玩腻了,就在外公外婆的帮助下开始绑双层绳子的秋千,然后可以在屁股坐的地方,套入一个带后背的木椅子,椅背两头打结,人可以半躺在上面,犹如吊吊床一般悠哉,就是有一个弱点——没办法自己给自己送得高高的,所以不少次缠着外婆给我送高高的。那记忆中幸福无忧的画面啊——我躺在被外婆送得高高的秋千里,在沐着阳光的“海洋”里起伏、飘荡,“海风”轻抚脸颊,暖意浓浓……
再后来,上班了,节假日,最想的还是回老家找外婆等。外婆也会提前榨油摸、刨青菜,等着儿孙们离开时一家一兜。
成家后,回娘家时,还总是要回外婆家看一看。
因为——在外婆的身边,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在外婆的身边,我总能找到自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