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石家庄乐队万能青年旅店的一首歌,词作者为贝斯手姬赓。我曾在网易云音乐这首歌的评论区写过:这歌词简直是诗。我最初不能理解北岛说的“诗歌扎根小说开花电影结果”,直到某天听到这首歌。这歌词蕴含丰富,展开来可以写一部小说。
说实话,我确实想过展开歌词来写小说,也想了个大纲,不过终究感觉自己笔力不逮,就此作罢。只好勉强写了点我的感受。
从十七八岁开始,我就不大想在父母身边生活。宁可一个人吃点苦受点罪,也不想回去。倒不是父母对我不好。没什么道理可讲,就是想要溜走。有时候对我来说,听歌不过是在听自己。
溜出时代银行的后门
撕开夜幕和喑哑的平原
越过淡季森林和电
牵引我们黑暗的心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出自狄更斯《双城记》的这句话被无数人一再引述。我也不得不引用一下。对任何一个时代来说,这句话都很贴切。
在这个时代,有人追求的一切,也有制造的一切。人们在从中选择一些,同时拒绝一些。选择朋友选择工作,选择穿什么选择吃什么,选择从哪里路过,选择黑白,选择未来。在选择中,让这个时代显得越来越拜金,物欲横流,你对它的反感远远多于喜欢。你看不到曙光,你对此也无话可说。于是你溜出时代银行的后门,不与时代同流合污。(可以说,“是在追求自由,Freedom!”,也可以说,“NO,是逃避,是懦弱!”——但是,管他呢,溜出来再说)
可是溜出来之后怎么办呢?
追求自己想要的?
但什么是自己?
又想要什么?
又确定不是白日做梦?
独自面对生活,你会发现自己总是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但又不想回头。总想着某种改变,但生活总是一成不变,时不时还抽你一巴掌。生活就像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危机四伏。你不想屈服,于是硬着头皮选个方向穿越森林,带着迷茫与压抑和一点期望与生活战斗。
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
解散清晨还有黄昏
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
记起我曾身藏利刃
但在生活的打磨下,你离那个理想的目标越来越远,你那点小期望,一直是个白日梦。有时候,或许是你清晨醒来,或许是黄昏的街头,你怅然若失,觉得自己活得挺揪心的,很多事情想起来都像个玩笑。但你还是对自己说:再憋最后一口气。生活还是要继续,你也知道它还会抽你。你只有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办法:你撇开惆怅,想起那个最初的自己——曾经身藏利刃想一刀扎进时代的自己——再一次鼓起勇气。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是谁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你觉得是你。说到底,溜出时代银行的后门,选择了不选择,这也是时代给出的一种选择。你生在此时此地,你无法跳出时代。这一切让你困惑。
来到自我意识的边疆
看到父亲坐在云端抽烟
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
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在困惑中,也会有某种指引或召唤,也许来自你的父亲,也许来自你的内心。他说:与过去和解吧,与时代和解吧,与生活和解吧。何必苦苦挣扎。和解吧,就像与揍过你的父亲和解一样。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置换体内的星辰河流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
和解,一种由经验证明适用于过去,也将会适用于未来的方法。和解,把自我的原则放下一些,换掉一些。和解,接受时代的安排,成为命运的鸟。和解吧,别再让自己像个揪心的玩笑,做着漫长的白日梦。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理论上人生而自由,可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才是现实的常态。总有人来自山川湖海,也总有人去往山川湖海。总有人向往自由,想活出自我的价值。却终究在昼夜交替中,在拥挤的车厢和深夜的叹息之间,在生活的不断打磨下,成了时代的囚徒。因为吃因为穿,因为亲人因为爱人,谁活着没有点牵绊?
就在一瞬间
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
到底要不要和解呢?个人的价值,到底是体现在对抗时代中,还是体现在与时代共舞中?你不知道,你矛盾。快刀斩乱麻吧。和解,或者继续像个揪心的玩笑一样在时代的后门外做着追求自由的白日梦。做个选择。
人应该活得自由自在,可自由是什么?约翰·穆勒认为,自由是一种权界,人与环境之间的权利界限。
说白了,自由是人与环境基于共同约束下的妥协。自由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的,因为每个人都独一无二,接触的环境也不一样。而选择,人每时每刻都在选择。从某方面说,人生的本质就是个不断选择的过程。在人生的迷宫里,选择从生到死,贯穿始终。所有选择都是在自我与环境之间博弈,人无法确定这些选择最后会让他到达何方。他能做的,只有不断做出新的选择。但归根结底,无论怎么选,人生都会是个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谁也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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