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个朋友找到我,一个志愿者朋友,郑重其事同我说,绍楠,最近我有个想法,这想法弄得我每天都很恍惚,我必须找个人说一说,想来想去,总是觉得你最合适。
我心里一惊,全身肌肉绷紧,想你他妈一个大老爷们跑我这个大老爷们面前唠叨什么少男少女心,我长这么大一直喜欢姑娘从没对汉子有过兴趣,你可千万不要跟我来什么刺激的。
因为是QQ聊天,他绝对看不到我脸上表情细微变化下内心千万只草泥马的翻腾,缓缓道,我想把做志愿者几年的生活梳理梳理,写成个成型的东西。
我默默等草泥马们呼啸而过,心想你还真是矫情,说个话吞吞吐吐,搞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我爱你,弄得我紧张了半天。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回他道,好啊,这是好事,你要写的话,我和你一起写。
真的吗?!他显出很欢喜也很激动的样子,虽然隔着电脑屏幕,我仿若也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你要是真能参与进来,那再好不过了!那你说我们怎么分工,你先写还是我先写,从哪里开始写起走,我的想法是从2008年汶川大地震写起……
骚等!我赶忙打断他,还要分工?!分工是什么意思呢,你写一段,然后我写一段,或者你写一个章节,我又跟着写一个章节?
对啊!他的回答干脆又坚定,或许在他认为,这样的分工是毋庸置疑的。
我没有想过分开来写,我想的是我们两个人各自以自己的经历为线索,写成相似却不相同的两种文章。
那我们有交集的那一节,你准备怎么写呢?他说的是2010年年底到2011年年初的那段时间,我俩都还在省上实习。
按照当时的场景来写啊,各自把它归入自己的故事中去。
哦,我还想的是你要是写到那一段,我就不写了,把你写的直接放进来。
那样会不会很乱呢?我问他。
不试一下咋晓得呢?实话跟你讲,我提纲都列好了,你看一看,你看我的故事和你想的故事是否一致。他重新涌起之前的那种欢欣,同时发给我一个文档。
文档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排提纲,果然如他所言,他的开头是从2008年汶川大地震起始的。
我先看一看,我还要想想,我觉得我还没想好,我还不晓得从哪里开头。
恩,那要得,你再想想,你想好了跟我说,我要开始着手写了。
我这一想,就是整整一年,但即便是这整整一年,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一直到最近,因为工作需要,同时也是朋友所托,我写了很短的一个关乎志愿者生活的小稿子,放到网上,不曾想引起了一些小小的和热烈的反响,这让我感到惊讶,我惊讶于旁人对于“志愿者”这个我习以为常不以为奇的事情表达出的浓厚兴趣,一点都没有旁观者的清醒,比我们当局者还要理想化,但我同时也感到一种惊喜,惊喜于常常惹我惆怅的属于那几年的特殊经历,在自我之外世界里还能拥有那种难得的圣洁光辉。一时之间,我只如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一年前朋友跟我说话时,为何会表现出那种怀春少女才会有的期期艾艾。
我重新在电脑前坐好,对着空白的稿纸,对着整齐的键盘,对着窗外灯火通明的成都暗夜,陷入到一种沉思之中。我飞升到某个不知名的所在,与某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家伙,开始了一段不曾存在过的对话。
我觉得是时候将自己那点往事写成个小册子了。
你准备好了?
恩,准备得差不多了。
你从哪里开始呢?2008年汶川大地震,2003年西部计划启动,2009年经济大萧条,还是2010年你大学毕业,单单讲2010年你大学毕业就又太多点要取舍了,从你考研开始讲,从你找工作开始讲,从你毕业回家开始讲,从你长沙坐上火车开始讲,还是从你到四川之后开始讲?
从哪里讲?我当然晓得从哪里开始讲!有烟没有?
有。那人一脸疑惑的望着我,从怀中摸出一包烟,扔了一根给我。
嘿,狗日的,生活标准还蛮高嘛!火呢,给我把火点上!
他又摸出打火机,恭恭敬敬帮我把烟点燃。
我卯足劲狠狠吸了一口,一点焦油味和一股烤肉味顺着我的呼吸往下,直直飞入肺里,翻腾又翻滚,仿佛在那里点着了一团火,浓烟循着喉咙与鼻腔,又从口鼻中幽幽散出。
这个故事,既不从08年汶川地震说起,也不从03年西部计划实施说起,不关09年金融危机的事,也不关10年我大学毕业的事,真要写啊,只能从2007年、姓曾的那个小丫头闯入我生活写起!
我吐了个烟圈,默默说到。
——绍楠,于成都(更多章节请关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