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划船,我发呆,不要未来

过去有一个女孩儿,时常幻想未来,常常坐着发呆。

10岁,早上跑步她还是站在第一排,她很苦恼,不是觉得自己有多矮,而是跑步的时候总是被人踩。

所以,10岁之前,她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时候可以站在最后一排。还会想想未来,未来,做个女政客,她觉得那一定酷极了。

说来也奇怪,什么都不懂的她,竟然那时候就知道“女性的崛起”这样的话题。

一个10岁的女孩儿,其实她什么都还不知道,不懂爱情,不懂社会,“三观”中任何一观拿来问她,她都不会回答出多么完美的答案,但就是这样一个她,却对自己的“独一无二”深信不疑。

她不懂什么是社会价值却在努力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独立的个体。

12岁,数学老师找到女孩儿的妈妈告诉她,女孩儿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发呆,听课的时候,写作业的时候,上课或者课间,都会发呆。

那时候,她已经从第一排,跑到队伍旁边,喊起了口号。因为她不想被人踩,当然也不想踩到别人。

那一年,有人问她,你谈过恋爱吗?她的回答是:怎么才算谈恋爱呢?说的话多就算吗?

13岁,女孩儿很少发呆了,因为她要用发呆的时间和一个白衣少年多说一些话,像谈恋爱一样,那时候,女孩儿不再期望做一个女政客,而是一个贤妻良母。

所以13岁那年,她开始学做第一道菜。三个土豆她切了足足一个小时,土豆条被切得奇形怪状,大小不一,切完也没有用水淘,直接下锅炒,她站在离菜锅一米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学着妈妈的样子翻炒土豆,最后,还是糊了锅,黑了菜。

爸爸妈妈回到家的时候,都很惊讶,妈妈不停感叹,女儿长大了,知道为爸爸妈妈做饭了。爸爸会心笑了。

那盘菜很咸且夹杂着烧糊的味道,但爸爸妈妈把他们全部都吃完了,而且吃得很开心,也喝了很多水。他们不知道那时候的女儿满心只想做个贤妻良母。

17岁,女孩儿考上了大学,白衣少年在远方娶了别的女孩儿。失了白衣少年,也失了贤妻良母的未来,面对全新的生活,女孩儿又开始发呆。

那时候的女孩儿,发呆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superwoman,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强,很厉害,叱咤风云的那种厉害。

她开始学着化妆,参加许多活动,直到有一天,她能让上百人的活动进行地有条不紊,她以为她将走向一个更大的舞台,实现更伟大的理想。

恰巧此时,她遇到一个阳光且沉稳的男孩儿,他微微一笑,让她沉醉了很久,也是那时候,她决定放下那些坚硬的盔甲,做一个温柔的女子,微笑向阳。

男孩儿十分体贴,把女孩儿照顾地很周全。有时候,女孩儿甚至觉得他比女孩儿的父亲还要爱她。一度她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中,久久不能自拔。

男孩儿常说女孩儿很神奇,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女孩儿不说,但她心里清楚,当爱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用刻意去理解,因为那时候,理解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女孩儿还是喜欢发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心里给自己建立了一个禁区,把自己重重防卫起来,无人能进,包括那个阳光又沉稳的男孩儿。

所以,每每女孩儿发呆的时候,男孩儿常问:你在想什么?女孩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说没事,男孩儿以为她在敷衍,其实任谁也会以为那是敷衍吧。但女孩儿总期望,她不说他能懂。

走走停停,男孩儿终究还是没能闯入禁区,他尽力了,她也累了。只是,直到离开的那天,她于他而言,始终像个谜。

21岁,女孩儿毕业了。边走边发呆的一天,她遇到一位大叔,大叔把自己知道的天文地理,文学哲学讲给她听。

她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无需畏惧孤独,即使一个人也能肆意地翩然起舞,至少她自己这么以为。

直到有一天,大叔说,他的爱人怀孕了。女孩儿懂事地让大叔好好照顾他的爱人,她会好好温习大叔告诉自己的一切。

自此,大叔在女孩儿的世界销声匿迹,留给女孩儿的那个缤纷的世界,失了大叔也失了颜色,女孩回忆不起全部的内容,也无力起舞。她走进书店,努力让这个失了颜色的世界丰富起来。

在书店,她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交流,时间久了,竟也不觉得孤独了,她的世界也变得不再那么荒凉。书读得愈多,她便愈发爱上了写作,抑或是愈发不得不写,因为有满腔的情感和思绪正在喷薄。

25岁,她把自己在书店买来的书,和那些想看将看未看的书,都集齐放在了一个小书屋,书屋里一角放了几杯清茶,一角摆了几杯咖啡,她常常坐在书屋有暖阳的一隅,嗅着几束白茉莉散发的芬芳,看着不同的人翻看自己看过的旧书和旧书上的笔记,发呆。

26岁,一个寻常的一天,她在书架上取书的时候,一个温厚的手掌伸了过来,帮她把那本放在高层的书取下来,递给了她。他们互相微笑点头示意。也正是这个低眉的瞬间,激荡起了女孩儿沉寂已久的爱情。那天,她看到了等待很久的清澈温暖的双眸。

26岁的女孩儿依旧喜欢发呆,不同的是,26岁的女孩儿发呆的时候,总有一个温厚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额头,靠在一个肩膀上。有时候,她发呆,他就弹琴唱歌给她听。歌曲不流行也不怀旧,是他写给她的诗与民谣。

她问他,你怎么不问我,我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他说,傻丫头,因为我懂啊。她问,为什么?他说,谁让你长得矮够不到书,谁让你爱发呆。

后来,女孩儿嫁给了这个有着温厚手掌和清澈双眸的男子,他常带着她去看海,他划船,她发呆,没有多余的话,也不需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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