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因为受挫受伤,狼狈不堪地来到这里。
那会大学刚毕业的我,和一位恩师合伙在老家开起第一所私立幼儿园,因为管理得善,教学有特色,获得家长的好评及教育部门领导的认可。在当地渐渐有了些知名度。
谁也没想到,这位一直敬重的恩师,暗起黑心,一脚把我踹开,霸占整个幼儿园经营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文字协议,只是凭着熟悉的交情,口头约定一些经营获利的分配,即便打官司也没用。最后撕裂脸面,断然选择“净身出户”。
与此同时,女朋友知道我的变故后,找个冠冕堂皇——“不合适”做借口,干干脆脆地分了手。
真正经历“人财两空”的挫败,颓废很长时间。好在还有家人的宽慰和鼓励,慢慢走了出来。是的,我还年轻,我输得起,只是一次被打倒,难道就永远趴着,不再挺胸做人?!回答是绝对的“否”!
一、
慕名来到这座城市,这里是全国的十大服装城之一,创业者很多,暴发户不少,企业多,就业机会自然也多。每周都有2-3场大型的现场招聘会,都会去逛逛。我的专业是小学教育,不想再当老师,企业的岗位,如按专业要求,基本没有符合的。在招聘摊位,转来转去,没有看到合适的。
后来有家服装报社的负责人,热情招呼了我:“我们这很欢迎新人的,广告部急需人才,不限专业,不限学历,不限经验,有兴趣的都可以看下,然后填下表。”说完,他把介绍材料和应聘表格递过来。没啥要求,碰碰运气吧,利索填好表就交了。其它摊位没再去看,把赌注都放在这里。
两天后,就接到报社打来通知面试的电话,过程很顺利,最终被录取。毕竟之前有和领导层面的打过交道,语言沟通是没问题的。就如后来部门经理对我评价一样,沉稳,话不多,但讲的很容易让听的人认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语言交际能力。
工作内容其实就是跑业务,拜访服装公司、服装厂,洽谈订阅报纸,版面广告或是人物专访。作为这座城市的新人及这个岗位的新手,能做的就是抛开之前的一切,从头开始。
没有人脉,没有关系,就靠着勤快,靠着脸皮厚,靠着能受气,一次次尝试,一次次打击,再一次次尝试,如此循环不懈,终会出成绩。慢慢地,靠着工资,能轻松交房租,养活自己已经不成问题。
二、
固定的收入,只是前行的第一步,对未来,有很多想法:想成功,想出人投地,想在这个城市立足。不久,果断辞职。凭着先前累积的客户关系和工作经验,跑到另外一家日报社,它涉及的业务对象更广,不仅仅是服装行业,只要想做报纸广告的都可以。
很快就上手,而且凭着敏锐的捕抓信息的直觉,还兼揽一些酒店或是门店广告宣传单的制作印刷,自学设计软件,自己设计,然后联系印刷厂,赚中间差价。
一段时间的累积,有攒到一笔钱,可是有次因为宣传单内容审核疏忽,全部发放下去才发现,对商家造成不少损失。负责人要我必须赔偿一部分,说是老板的意思,否则找我上班的领导去。当时怕丢掉这份工作,更怕败坏自己在这行业里的名声,硬是把攒的钱都给了他们。结果一切又从零开始。
这次失误,尽管疑点重重,那时不想再追究,已经处理了,又能怪谁,当做一次教训。
三、
可没想到,这种自认为是运气不好的意外,却再次发生,甚至怀疑这是老天有意盯上我,非死坑到底不可。
本地有个小伙子,叫“阿南”,是我交往较久也较熟的一个朋友。通过他的搭桥,我们接手了一栋私人五层楼的民房,改布置成租房楼,可以月租,季度租。配家具,热水器甚至电脑,跟三星酒店配置基本一致,价钱也适当,地段又好,每月都有收入,而且不需要怎么管理,水电费和楼道卫生安排好就可以。
以为找到可以重新创业的门路,信心满满的,还辞掉日报社的工作,一心放在这里。把招租、入住这些环节都整清楚后,就让阿南负责日常管理。
阿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能吃苦,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总想着靠自己的努力,也能实现富一代的梦想。他身边玩的大多是富二代,从不去攀比,也不觉得自卑。
不幸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染上赌博,刚开始小赌怡情,消遣娱乐,没太在意。谁知有次赌很大,输得很惨,没跟我商量就把之前收到的房款全部赔进去。租这栋楼的钱,我出大笔的,而且也有外借一些,本来有规划好,每月能支付还有余钱。现在全断了,还得每月背债。
阿南愧疚地抱着头,一旁哭着,悔恨道:“哥,你打我吧,就不该鬼迷心窍地跟他们去赌,那阵子感觉自己手气很旺,把把赢,没想到最后一把输那么多。”“我有跟他们说,钱分几次还,可他们不肯,说一定要一次还清。否则断我手指,这还不够,要跑到我家,找我父母麻烦。让我天天没好日子过!”
从不抽烟的我,把他手里剩半截的烟,拿了过来,猛猛地一吸,“怕是他们早调查过,你手头上是拿得出这笔钱的,才敢这样逼你!”“哥,对不起,我知道:为了这栋出租房,你花了所有钱和心血,它也是你的希望,现在被我毁了。”“我会补偿的。以后每个月还一些。”我还能说什么,他也是被骗了,一如当年的我,太单纯,太相信别人。
因为管理资金周转不开,影响到住房质量,也有住户投骂到房东那边。房东很快发现我们已经没能力经营下去,要求收回房子,合同作废,尽管合约还有3年时间,但是我们心里都清楚,的确没办法撑下去,只能作罢。
再次成为一无所有的人!再次想到那年被背叛的羞辱!尽管已经很努力很用心,可结果还是惊人的相似,一次又一次,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告诉我:根本就没有创业的命,只能老老实实地给人打工,一次次地问天问地问自己,几乎要奔溃。
为了还先前租房子的借款,我又重拾做广告宣传单的活,很久没联络,原来的客户都重新找过人,根本不念什么老交情。涉及到金钱利益,冷过一段时间,很难再热回去。
阿南后来重病一场,根本没能力支付先前说的每个月还一些。为了让他安心养病,我承诺道“这钱,你不用还了,养好身体。”阿南,感激地说不出话,给我跪了下来。这个年轻人,也承受了很多,不想再让他雪上加霜。
这事,说到底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平时有多注意下他,早点提醒或留意到,想必也不会到这步田地。既然已经发生,总要有人承担,与其让两个人深受其痛,不如让我一个人死磕,让另一个人还能有气力过得稍微好点。
四、
话说起来简单,日子过起来就没这么简单。每日入不敷出,最艰难的时候,一天、一周都在吃泡面。狼狈得就是个要饭的,只是脸面看着还干净。那段时间,消沉过,终日躲在网吧,逃避压力。
有时一个人,凌晨一两点,在这座城的街上晃荡,仍能听到车流的热闹声,喝酒吵闹声。城市繁花似锦,我却像个格格不入的流浪者,被孤立甚至遗忘在一个角落。前方,真不知路该如何走,未来黯淡无光,没有勇气再去开始。
日子浑浑噩噩,消沉无比,被逼着继续走。只能保存点气力,不敢奢求什么。原先那个敢想敢试的我,渐渐变得胆怯不自信。
人生是否都这样,眼看要到绝路,老天及时又给你一线生机。经过一个朋友的介绍,接触到股票和证券经纪人,对这个很有兴趣,必须学习专业知识,从业还要考资格证。开始静下心,好好专研,短时间拿到了证,又有了新的开始。
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能力,拿到了第一份交易佣金,欣喜若狂。后来,技术日益老练,经验日积月累,在股市玩转之中,顺风顺水。还清债务,买了车,买了房,存款也有了七位数。
生活开始反转,所谓的“成功”只想轻猫淡写,常常想起的还是一路走来的起起落落。生活舒适,谁都懂得如何享受,而命运给你难处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挺住。幸运的是,我熬过来了。
这座城,靠着海,风真的很大。仍喜欢一个人出来吹吹风,让自己更清醒,看得更透,生活仍在继续,梦想还在招手,只想说:磨了十几年,现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