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当许也站在学校天台时,他总是跳出奇怪的念头,他想张开自己的双手,像鸟儿起飞时张开双翼,站在天台边缘,居高临下,俯视着楼下人头攒动的人群。但即使是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做出这么醒目的动作,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连个抬头观望的人都没有,许也感到很失落,有时候很想就这样直挺挺地坠落,像一只折翼的天使惶然坠入人间,然后身体投入死亡的怀抱中。
不知道那个时候,会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也许会有人谈论他为什么要轻生,是学习压力,还是感情问题,也许会有人瞬间拿出手机拍下他惨死的样子,然后发出朋友圈,收获点击率,会有太多的人议论着,观望着,但没有人知道,许也为什么想要轻生。
想到这里,许也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只属于阴谋者的狡黠笑容。许也闭上了双眼,布置观望楼下,令人耳晕目眩的人潮,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没有风呼啸地滑过他的脸颊,没有身体轻盈地仿佛一片羽毛般的感觉。更没有接踵而来让他感到粉身碎骨的剧痛感。紧接着,许也睁开了眼睛,汹涌如海啸的人潮已经消失了,而自己还是站在天台边缘,保持着展翅高飞的姿势一动也不动。许也十分平静地望着周围的事物,失落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样不断冲刷他的心脏。
垂下高举的双手,许也捡起了随手放在地上的书包,轻轻拍了灰尘,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走了。
许也已经无数次重复过那样的举动,在安静的教室里。他在发呆的时或许没有想过,在夜深人静他枕臂而睡的时或许没有想过,但每当放学后,许也站在学校的天台上,望着着急回家的学生们拥挤成人潮,望着四周空荡荡的一切,看着一尘不染仿佛是老妈用手洗过的天空。然后,他闭上了眼睛,那种冲动像是一直潜伏着的野兽突然扑倒他,失落感犹如一件在不知不觉披上的毛毯,他用它来抵御寒冷,同时也被他紧紧笼罩,他很想就这样坠落,他以坠落的姿势来到,也应该以坠落的姿态离开,许也是这样想的。这想法像是一颗枯朽的大树扎根在他的心里,盘根纵横的根系纠缠着他的心灵。
但可惜的是,每当他快付诸实践的时候,身体总是不听使唤,就那样僵硬地站立着,许也很是恼怒自己,明明这么想离开,明明已经站在死亡的边缘,为何不愿意在多踏出那么一小步,只需一小步他就可以解脱,他就将所有烦心事抛在脑后。
不,应该说,那些烦心事情和他再无瓜葛。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离开人间,所以人间一切都将与他隔绝,不再有失落感像梦魇般折磨着,不再有被漠视的伤感围绕着,这明明许也一直追求的,所谓的解脱,可在面临死亡与即将死亡的那一刻,许也无法做出选择,或许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才不肯选择坠落,但许也清楚的知道,在他的心里,他还是很希望坠落,只是有某种事物的联系,像一根绳子般紧紧地绑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才使得他这么久以来都没办法下决心,那种联系,许也至今都未能参悟,也不乏看透。
漠视的表情是许也从小到大习以为常,从小学开始,他就已经适应那种让人寒到入骨三分的冷漠表情和眼神。无论到哪所学校,无论是哪个班级,也无论是生人或是熟人。许也都可以感受到那种漠视,应该说在,许也的眼里没有生人或是熟人。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直都被人所漠视。
很久以前,许也就已经习惯在一边角落,一个人默默地发呆,也时常会观望周围人的一举一动,许也觉得自己就像上帝一样,从不参与人们活动,不插手人们的事务,却一直观察人们的一举一动。许也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在之前许也一直都没什么词来描叙自己的处境。
当他得知孤独这一词,许也欣喜若狂,感觉那个词专门为他而产生。即使是他尚未知道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即使现在对于孤独的说法五花八门,各有其辞,许也始终觉得在经历这么多年的漠视,在黑夜里他时常暗自伤怀,但他从不怨天尤人,从不抱怨生活,也不责怪老天。因为有一种坚强在支撑着他,让他在成长中艰难行走。现在,许也想称呼自己的这份坚强位孤独,正因为孤独这一词的诞生,像他这样的被漠视的人才捱过了数万个春秋。因为他们有了标志,有了属于他们的象征,孤独因为孤独就是孤身一人是衍生出的坚强。
“孤独的人啊,到底这世间有多少想我一样存在的人艰难地行走在这个世间。”许也这样叹息着,然后才走进教室。
二
平时许也都是准时来到教室做早自习,可他今天旷课了,旷课不是因为生病无法起床,也不是因为闹钟没响所以自己没醒。事实上,许也早在闹钟设定的前一个小说就已经醒来了,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许也就萌生出一个念头,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按部就班地上早自习,假设自己突然迟到一次,会发生什么,就这样,许也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发愣,一个小时过去了,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许也也权当做没听见,许也的父母早早地起床,为他准备好早餐就匆匆赶去上班,并未留意儿子是否已经起床。
又躺了近半个小时,许也才缓缓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照常洗漱,坐在早餐桌前,用上比平时慢上数倍的速度咀嚼食物。临走前许也站在镜子前,尽量让自己保持别人看上去很;平静的表情,脑海里飞快的排演着各种被人们问话的场景,假设有人问她,你为什么没来上早自习,许也应当如何作答,在思虑许久后,许也觉得最好的回答是沉默。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许也走上了那条让自己认为是不归路的街道,来往都是一些买早餐的人,许也顿时感到很心虚,十七年来自己都是按部就班地上学,从没有过旷课迟到的不良记录。突然间,他因为自己萌发出的一个念头,做了让自己从未想过的事,许也觉得周围的行人都在看着自己议论纷纷,仿佛自己的脑门上写了迟到两个字。
来到教室门前时,已经是下课了,同学都在教室里四处走动,许也轻轻推开门,让自己显得小心翼翼像是做了坏事不想让人看见,但事实许也心里很希望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到来,然后当着全部人的面大声叫喊“许也,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早自习。”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聚光灯般一下子就聚焦在他的身上,然后他就在这样的注视的场景,沉默无声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上,无视众人惊讶不解的目光。
一番无聊的臆想后,许也才开始迈出步伐走进教室,走过喧闹的人群,有人在互相追逐打闹,有人在交头接耳的谈论,有人在互相玩弄手机,有人在思考,有人在发呆,整个教室就像是一副画,一副社会的缩影,生活百态全都在这卷画纸上,可他们都像画里的人一样,只顾自己的事情,眼神黯淡无光,没有人注意到许也的到来,也没有人质问许也为什么没来参加早自习,甚至,都没有人留意到他,用余光去瞟他一眼。
从教室门到自拟的位置不过十五步的距离,每走一步许也就会扫视着周围人的神情,十五步,许也像是走过生死轮回般身心疲惫,许也平稳地坐在凳子上,许也的到来都没有人注意到,好像他刚刚走过的路程,只不过是搅动了周围的空气,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影响,原来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迟到停止运转。
颓靡的许也趴在桌子上暗自伤怀,眼泪在眼眶里擦反复打转,但许也控制自己不让自己眼泪轻易滑落,没有人见过许也哭,因为许也决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下懦弱的眼泪,也因为许也自己心里清楚,即使他嚎啕大哭,也不好有人在意,就好比你经常走的一条路上,长着一株不起眼的花,你一直走着,却从未留意周围的风景,那么那株花生长和枯萎又怎么会让你在意。
三
一直以来独来独往的个性让许也养成一个位置呆上很久都不会腻味的习惯,许也现在坐的位置靠窗边,处于教室的中间位置。无论是晨曦,正午,还是黄昏,他都能享受到阳光的沐浴,早晨的阳光略带青草清香,看似有若薄羽轻纱,中午的阳光的阳光是强烈的,热情的,有种让你想马上围着操场跑上一圈的冲动。夕阳的余光,像斑驳鎏金,破碎点缀在漆黑的黑板,他更像是实体的存在,像一块幕布,遮盖黑板,任何人见到都想把幕布揭下,看看幕布下遮盖的是什么。
光线,从教室的正中间,慢慢推移教室角落,有落在教室的黑板上,然后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消无踪影,像是藏匿在黑板里,许也最大的乐趣,就是讲不同的时间段下的阳光方位用手机拍下,当然是没有同学在教室的时候,这样的照片他已经储存了上百张,有一天,他七岁的小侄子无意中翻开他的手机,看到了照片,便好奇地问他:“舅舅,你拍这么多阳光干什么。”
许也望着侄子仿若天上繁星般闪烁的大眼睛微笑着说道:“我拍的不是阳光,是流走的时光。”
七岁的侄子自然不理解许也的话是什么意思,许也释然,因为他知道能够理解他的人少之又少,又何况是七岁的孩童呢。
整理好心情后,许也准备上课,其实,无论上课还是下课对许也来说都没有太多差别,差别仅仅在于讲台上有无老师的烦躁讲课罢了。
自初中以来,许也就发现自己的独特能力,不听老师讲课,自诩自己浏览一遍,就能将这节课的内容掌握各七八分左右,按理说这是上帝赋予他的学习天赋,大多数的高考状元是靠勤奋努力取得的好成绩,但有一部分学生却仅靠10%的汗水再加上90%的天赋取得了优异成绩,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许也应该属于这一类,本可以付出10%的汗水就可以让他在班上傲视群雄,可偏偏他不愿意付出努力,不是因为懒惰,也不是因为自己想要考砸,而是他不愿意站在高处。
这个他喜欢站在天台没有关系,站在天台上,他可以感受到安宁祥和的意境,但如果成绩站在高处,却只会让他陷入永无止境的追逐战中,成绩好的会将他视为仇敌,成绩不好的又会自动与他划清界限,即使是现在所有人都视他为空气,他也不愿意与所有同学们变为仇敌,所以许也从初中开始我就一直这样,靠着自身的天赋一直保持着中等偏上的成绩,不愿意花费一点点汗水和努力来谋求高分。
如往常一样,许也推开书本,用手撑着下巴,暗自发呆,这节是数学课,年迈的数学老师佝偻这身子,走了进来,不断地咳嗽并拍打自己的胸膛,身上穿的较为古旧,头发也苍白了。
数学老师一开口,许也就感觉耳膜很刺痛,因为数学老师的讲课声中掺杂了太多家乡腔调,让上课的学生,听得云里雾里,这在许也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噪音污染。
数学老师开始子啊黑板上演练自己的讲课,让许也无法忍的是,他的字迹实在是太潦草了,像是一只螃蟹从沙滩走过留下的扭歪的痕迹,若是张旭,怀素等草书书稿,复活看了数学老师的字迹,估计都会甘拜下风,回棺材里再死一回,许也曾经嘲笑过数学老师:“字写得这么丑,难怪要来交数学,要是让你教其他的科目,估计我们都得变成睁眼瞎。”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许也却不得不佩服数学老师一点,那就是数学老师写字虽然很丑,但是写起数字和公式来,却是有板有眼的,整齐规范,像是打印在黑板上似的,他画立体图形,从不使用工具帮忙,只需用左手撑着黑板做丈量,右手拿起粉笔再到黑板上,舞动起来,三下五除二,一个标准完美,线条明朗,富有立体感的图形立刻呈现出,这个恐怕连人工智能电脑都没办法超越。
四
只上了十多分钟的课,许也就已经对这节课的内容了解了一大半,思绪便开始游离起来,百无聊赖之下,许也将目光投射至窗外。四下张望,许也注意到学校墙角的一棵趋于枯死的老树,由于他只剩下光秃秃地枯枝,许也无法判断它是什么树。
它就那样孤零零地生长在那里,那个偏僻的围墙角落,周围再无其它同伴,应该说,它也是一个呗抛弃的孩子,在它前面十五米处有一排青翠荫凉的柏树群,它们长的很高大,枝繁叶茂,而这棵远离集体的枯树,看起来形单影只,没有人理会过他,许也也是在百无聊赖下才忽然发现这个孤单无助的孩子,他生长在这里几十年。
曾经的它可能也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样子,可注定因为没有人注意到它,它在示意中仓惶地老去,但即使他掉光了枝叶,那么醒目的姿态,还是没有人留意到它,许也觉得它的树枝向上伸屈,像是诉说不公的手势,直指天空,但老天又怎么会在意这么一棵远离集体的小树?枯叶纷纷落下,在秋季还没到来之际,就已经增加一丝萧瑟荒凉的气氛,许也看了看觉得很揪心,但估计会注意到这荒凉的场景的人,也只有他了,正如一首诗里写道:“看那落可一地的枯叶,不,那是我已经凋零的心啊!”
这时,许也突然注意到,还有一位女同学,同样百无聊懒地望着窗外,似乎也是在注意到那棵已经枯萎的树,许也抬头望向她,看到那个人原来是季薇,许也立刻羞愧地把头低下。
许也暗恋着季薇,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因为许也自己也想不起季薇是被暗恋过的第几个女孩,他从不记录这个数据,不是他成功追求到多少女孩,而是他暗恋失败的次数,算不上丰功伟绩,就算是记住,也只能让自己倍感伤怀。
五
许也不愿承认自己花心,虽然他的暗恋对象很多,的确,可以说是可耻的花心行径,但他自己却有一番完美的说辞,替自己开解,许也认为,只要是没有亲口对一个女孩告白,就算不上是喜欢,也不能算是追求,顶多是暗恋,追求的女孩子多,这才叫花心,暗恋的女孩多也能算花心吗?
许也觉自己没去追求过他所暗恋过的任何一个女孩,更没有在喜欢一个女孩的同时又喜欢另一个女孩,怎么能说是花心呢,要知道,有位心理专家这样说过,“花心是男人的本能,忠诚是男人的选择,是屈服自己的本能,还是选择忠诚,决定着这个男人的好与坏。”
许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男人,但不也是一个坏男人,因为他不会朝三暮四,在喜欢的一个女孩的时候不会再去在意别的女孩,虽然他暗恋过很多女孩,但那都是他把感情消除后再去喜欢的,对于喜欢过的女孩,许也一直都是抱有冷漠的态度,他觉得既然已经放弃,何必再藕断丝连。
许也喜欢女孩,并不是生理期的自然规律,在某个特定时期,会对异性产生莫名的情感,事实上,许也爱的最初萌动,是看了隔得的作品《少年维特之烦恼》,从未有过这种情绪的他,突然间被叩开了心扉,隐匿在心底属于人类最原始的情感散发开来,巨额东着他的血液使之沸腾,让他的四肢百骸都为之颤动,后来,许也开始了自己的漫长无期的暗恋之旅。
许也从未追求过那个女孩,有些时候他和自己暗恋对象连交流都不曾有过,在女孩仍是单身,时候默默关注着,偷偷地看着女孩的背影发呆,大脑快速远转这,尽其所能排演出,自己和女孩,从邂逅,牵手,结婚,相伴而老的幻想,不过更多时候许也喜欢幻想出悲剧让自己变成那个被女孩伤害,抛弃,虐了千万次的可怜人儿,许也在自己想出的悲剧中欲生欲死。
他很喜欢这种幻想中衍生出的心痛感,他很享受这种心痛,因为心痛会让人麻木,但更多时候是给人莫名的快感,的确是很变态的兴趣,许也这样自嘲,但转念一想有许多人都沉溺在心痛中无法自拔,看似是无法走出这一切,但其实他们很享受这心痛的感觉,折磨心灵却带来快感。
当然这种幻想不会太长久,因为幻想对象时常被替换,被替换的原因很简单,那些被许也暗恋的女孩们都已经有男朋友了才使得许也不得不更换暗恋对象,许也在心里立下一个必须遵守的铁则,绝不暗恋已有归属的女孩,因为在幻想的同时,他除了心痛外,他还会有强烈的罪恶感,虽然在现实中,许也没有去拆散他们,但幻想中残忍地拆散了现实中相爱的情侣,许也也深感罪过,这也但只了许也接二连三地更换暗恋对象,因为他的暗恋对象后来都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只有许也一味地沉浸在无休止的幻想中。
六
事实上,许也曾经告白过一次,这是他这么久的暗恋,生涯中堪称唯一一次勇敢的壮举,是他在喜欢季薇之前暗恋的一个女孩,想要告白的这一个念头来得很突然,和他睁开眼睛想要旷课的念头一样很突然,许也萌生了这个念头后,内心开始踌躇不安起来,无数次幻想,许也从来没幻想或自己回合女孩主动告白,许也只顾着去构想未来,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开始,那就是所有恋爱开始的源来“告白”。
许也准备了长达十二页的的情书,为了不让女孩觉得俗气,他在开头写了句:“首先我申明一点,这不是一封情书,这只是我单纯地想阐述我对你的感情。”为了显示自己大度宽容,他在结局写道:“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你就把我写给你的这封信烧毁因为任何语言都不及我对你的深情,如果你不愿意,就把他撕毁,让它随风飘扬,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我的心飘到哪里,我都承载着对你的爱。”
许也整装待发,信心满满地将信交给了女孩,当然许也通过隐秘的方式转交给她,那就是将信夹在她经常看的一本书中,信纸有十二张之厚,只要女孩看见就能发现夹在书中的信。
许也躲在角落处悄悄的注视着,女孩从门口出现,来到位置前,打开书本,发现了许也写的信,一页页摊开来观看,许也在这个时候显得谨慎,用书本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这女孩的表情变化,女孩在看信的过程张始终很平静,一脸的风轻云淡,女孩花了二十分钟看完了许也写的情书后,她开始在教室里寻找着写信人,许也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在信的落款上署名了。看到女孩寻找,许也想要站起来告诉女孩自己就是写信人。可是接下来的事,让许也难以置信。女孩将情书全部揉捏成一个大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这举动让许也傻眼了他有幻想过女孩会撕毁或是烧毁情书,但没有想过女孩会将自己视为真情实意的心里话,像揉捏废纸似的,扔进了垃圾桶里,许也感到自尊心受到了践踏,他在心里思考:“难道他没有看到我在开头写的话吗,难道我的结尾不够真情感人吗?”还是因为没有署名她,她以为是有人在搞恶作剧思前想后,许也赞同了第三种想法。
于是乎,许也就又有了更大但的想法,当面向她告白,在女孩回家的路上,许也静静地埋伏着,女孩一出现,他就以等候多时的样子站在女孩面前,女孩一脸茫然地望着许也。
许也平稳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后,便简单明了将自己暗恋女孩,并写了长达十二页书信的事告诉了女孩,最后许也憋红了自己的脸,咬着舌头硬是将我喜欢你,四个字从牙缝中挤了出来,因为害羞,雪儿甚至都不敢直视女孩。
后来女孩的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女孩无视许也失魂落魄的样子离开了,只留下许也在原地发呆。
当许也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已是午夜时分,父母为工作劳累而早早睡下,根本不知道许也在半夜归来的事,许也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他抚摸着自己的左胸,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健康有规律,真是有惊无险,因为在刚刚女孩告诉他已经有男朋友的时候,他的心在那一刹那暂停了跳动,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死了,现在确认到心脏还在跳动着,许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把肺部的空气全部挤出。
七
心痛,他再次感受到这情绪,不过现实的感觉要比幻想的感觉更加剧烈,尖锐到可以触摸的程度。
许也在以前看过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那个时候他读不懂,看完觉得像喝了杯白开水般毫无滋味,一个老头啰嗦着老掉牙的爱情故事,如今他再看那部小说,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感,书中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痴心一片,结果他却被女主狠心抛弃,男主为了女主苦苦等了五十年,这个读完令人心碎悲恸的故事,许也强打着精神又看了一遍,这个过程,许也感觉周围的事物都凝固,只剩下他的思维还在运转,眼睛飞速过滤着段落文字,无形中,许也仿佛看到白发苍苍的马尔克斯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伤痕累累,马尔克斯用它宽厚温暖的手掌抚摸着自己,和蔼地说道;“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许也在此读完这本书后,有了前所未有的感悟,随即拿起记号笔在雪白的墙壁上写下一段话,是他熬夜读了一宿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后得到的启发“有些书,经历过才能读懂,有些歌,伤心过才能听懂,不论是看书还是听歌,我们都是在追求感同身受的美好意境。”
如此抒发了自己的感情后,许也顿时身心愉悦,似乎忘记了昨夜的伤痛,让他感觉已经脱胎换骨了。
在度过了半学期的休整后,许也觉得自己不会再喜欢,但是季薇的出现,让他出现意料之外的感情。
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季薇,正如同他想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暗恋别人的经历了,这种突然的感觉就好像“你坐在树下静静地看书,轻轻翻动着书页,忽然,一颗树叶脱离了大树的掌控,悄然落在你的树叶之间,而你全然不知,就这样翻过书页,在不知不觉见将落叶夹藏在书中,书看完后,你起身离开,将书合拢,而那片落叶也就变成了你的书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你再去翻阅那本书,你才发现那片落叶书签,那种感觉,是奇妙,是惊讶,让你措不及防,但最后你却不得不坦然接受。”
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季薇后,许也又想开始自己心痛的幻想,但这次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绞尽脑汁地畅想,他却连以前幻想中最基本的未来构想都无法描绘了,似乎是上次告白经历的打击,让他更加理性地面对这次的感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净做一些无谓的幻想。
了解到自己开始用全新的角度去看待暗恋和喜欢的许也,终于回归到了现实当中,这是他蓦然回首,才觉得自己当初是那么的幼稚和自我,既然重新开始人生,那就以一个新的方法来面对这次暗恋。
后来许也看了叶芝的名作《当你老了》,这首平淡中透露着真情,承诺中夹杂着伤心的诗歌给许也极大的动力及灵感,许也决定向大诗人叶芝看齐,向他那样写是来变大自己对季薇的喜欢,即使是最后没能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因为喜欢的感觉永不消失,那么诗歌的韵味也不会被时光所冲谈,说不准,写的诗多了,也能像叶芝那样捞个诺贝尔文学奖呢。
在爱情的催促下,许也写了一首首诗歌,几个月下来,他写诗歌的小册子摞起来像一座小山,但写了这么多诗歌,许也却不敢讲情诗送给季薇,上次送情书的挫折让他不再充满勇气,但也不全是挫折磨灭了他的勇气。其实他还在等待时机,水到渠成的机会,许也这样想着,他的心里说不准这个时机什么时候会到来,但许也始终相信自己这次的判断。
八
忽然的一天,许也突然得知一个消息,一个让自己再次心碎的消息,原来季薇早已有了男朋友,在城市另一边的重点高中里。
许也是在走廊里听到的,两个女生在互聊同学的八卦,一开始他本想就这样潇洒地走过,因为周围的人一直在漠视他,但那天,他突然停下脚步,假装在观赏风景,实际是在偷听别人的谈话内容,抱着收获意外的心态,许也听到这个消息。
在得知消息后,当天晚上,许也回到家中,将自己写了一摞的诗歌小册子全部焚烧,随之他又用记号笔在雪白的墙壁上写下一段话,这段话紧捱着他上次的感悟之言“你所喜欢的事物永远得不到,你所爱的人终究不属于你的。”
写完后,许也便躺在床上思索:“自己已经重新面对爱情了,但那丘比特之箭为何不曾射向我呢,”在思索中,许也的意识开始朦胧,直至消沉,然后许也就这样进入梦乡,在梦中,他走在一条蜿蜒小路上,走了很久都不见尽头,原来这条蜿蜒小路是圆形的,无论他走的再快再久也都无法走出,可他还是矢志不渝的坚持走动着,可怜的许也,这不正是他现在吗,他以为自己开辟了一条的道路,但其实,他始终都走出自己的圆圈中,他还傻傻的认为自己只要坚持,就一定会有所改变,如果他自己不曾打破这僵局,他就会永远困在这无休止的行走中。
得知季薇有男朋友后的一个多月,许也本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放下这份羁绊,但一则新的八卦消息让他再掀波澜,原来,季薇和他的男朋友因为距离的原因,无法经常见面,又因为男方的意志不坚定,在另一个女生的柔情攻势下沦陷,最终,两人分手了。
许也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走回了教室,四下搜寻,终于看见趴在桌子上,默默抽泣的季薇,他从口袋中翻出一张纸巾,当时的他始终不敢走过去,拍他的肩膀,让她不要再哭,并将手中的纸巾递给她,让他擦干眼泪,但内心纠结无比,纸巾也在手心被反复揉捏,待季薇的好闺蜜来安慰她时,许也才意识到,纸巾已被许也搓揉成粉末了。
许也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却一直纳闷,按照以前的经历推算,他应该很快会忘记对季薇的感情,即使是上次让他备受打击的女孩,在他心里也只如炎炎夏日街道上雨迹一样,很快消失地了无痕迹,可这次,为什么看到季薇痛哭,自己会觉得揪心呢,究竟是怜惜,还是因为真的喜欢。
许也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然后在草稿纸上写道:“不要责怪自己的花心,对女孩的朝三暮四,诚问世间有多少人能做到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也不要责怪自己懦弱,喜欢却不敢表白,要记住没有过往就不会有伤怀,老天爷不会可怜其他人因为他被浮云遮盖了双眼,即使有天晴的时候,你也不一定能见到他,因为他不可能在茫茫人海只看得见你。”
这样一番安慰,许也便觉得释然,他坚信着自己对季薇的感情会消失不见,所以不必因为现在的揪心而对自己产生质疑。
九
又是放学的时候,和往常一样许也避开了所有人,孤身来到天台上,继续站立在天台边缘上,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静默地在心中数着:“一,二,三。”还是和往常一样,许也没有跳下去,于是他转身捡起了书包,往回头的方向走去。
许也走向哪里?他走的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是一条被黄昏的余晖铺盖了的道路,但,那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